453 璀璨星河

当归高举百胜刀，斜指天空，一颗冰蓝色的光球自刀上射出，急升上去。转眼至数百米高，从地面遥望，原本斗大的光球缩小成拳头大小。

光球孤悬于高空，一阵阵散发能量波动。苏离释放的银色光焰正在下方徘徊，努力消融冰刺，受光球的能量激发，立时以相同的频率振**。光带猛然膨胀，将冰刺一扫而空。

与此同时，光带剧烈抖动，像似要挣脱苏离的手，飞往远方。

苏离心有所感，放松三分对光带的控制，看它如何行动。光带扬起，直窜向上空的光球，盘踞在附近，恰形成北斗七星的图像，而光球则为北极星。

光带和光球缓慢移动，貌似平淡，所有围观者包括当归和苏离在内，无人窥出玄机。而实际上，这是星体运行的轨迹，

北极星和北斗星被神族定义为星相图的中心点，本身却非固定不动，随着时间推移，它们会偏离原来的位置。只不过这时间的跨度非常漫长，以数万年计算。此刻，光带和光球虚拟成北极星北斗星，将亿万年时光压缩，在短暂的一刻中呈现出宇宙的宏伟变迁。

隐隐约约的光斑开始闪烁，在北极星和北斗星的四周，一颗又一颗，从深蓝色的夜幕中映现。

那是星辰。

当归认了出来，古籍中描绘的小熊座、大熊座、仙王座……从内至外，逐一显形。

星星涌现的速度越来越快，片刻间，便密密麻麻数不胜数，一条灿烂的光河横亘在小镇的天空。

假如撤销永恒绝壁的隔离，那么中州世界的人们将在夜晚看到一模一样的场景。这是宇宙星河，第一次出现在中州人的面前，以这样的方式。

没人知晓真相，只震惊于光河的浩瀚磅礴，油然而生敬畏之心。

星河亦在流动，一如其真实的轨迹。其中，蕴含着庞大无匹的能量，遵循着恒定不移的铁律，碾压一切，非世间任何人任何物能阻挡。

海龙王仰望万千星辰，陷入了迷惘，难道何当归和苏离真是预言中的救世主，凡人绝无可能创造此等神迹。

他终究是道心坚固的顶级修道者，当此绝境依然不气馁，试图寻找反败为胜的良机。

海龙王四下观察，筹谋躲闪的路线。星河的能量太强，远超虚无空间的承受极限，防是防不住了，只能避开锋芒。

虚拟星河悬挂在两百多米高空，大放光明，将广场照得恍如白昼。

海龙王的位置处于广场边，与观战的人群相距不远。右后侧，柳拾肆、居苧蔻和居晟洋夫妇站立着。

用水巨龙捕捉居家三人时，海龙王在水池边，同婚礼台之间隔着密集的人群，外加天色昏暗，一点儿看不清目标的模样。现在，他的目光落在居晟洋脸上，登时大惊失色。

这震惊不逊于方才目睹星河奇迹，甚至犹有过之。

“你，你——”

海龙王脱口喊了两声，突然前冲，直扑居晟洋。

事发不测，柳拾肆怎么也没想到海龙王会转攻这边，他来不及抽法宝招架，匆忙侧跃，挥拳击打海龙王的腰际。海龙王不作停留，反手一拳，同柳拾肆对上。柳拾肆立足不稳，被震出去老远。

紧跟着，海龙王抓起居晟洋，飞上天空，往东方疾驰。

当归愣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星河乃原理不明自动生成，当归尚不会运用，唯一能做的是释放所有星辰之力，倾泻到海龙王身上。但海龙王携带着居晟洋，势必两个人一同送命。退一步说，他也不愿意为救居晟洋而杀死海龙王。

至于苏离，只为救当归而动武，对居晟洋的死活不十分在意，因此她袖手停留。

稍一迟疑的片刻，海龙王已飞出小镇。

当归回过神，朝苏离喊道：“我们追。”

两人收回劲力，往东方追下去。出了小镇，草原上夜色茫茫，视力所及最多十米左右。且须提防海龙王自黑暗中偷袭，追赶实难成功。

当归无奈放弃，与苏离返回小镇。

婚礼泡汤，善后工作不必细说，当归和苏离暂时安顿在落夕宫。直到第二天上午，居氏夫妇正式来访，再一次表示感谢。

当归有些不好意思，谦逊道：“因顾忌令郎安危，没能救出他，甚是遗憾。等会儿我们回荒月城，打探海龙王的下落。”

居氏夫妇对视一眼，沉默片刻，居夫人神色发窘，讷讷说道：“犬子不会有事，他……他是海龙王的亲孙子。”

当归惊异，出于礼貌不好追问。

居夫人主动解释原委：“我和维良逃离乌越岛后，才发觉有了身孕，是海安申的孩子。既然事情败露，回去面对海龙王肯定没好下场，我们想着生下婴儿，再托人送回乌越岛。于是找了一个地方隐居，大半年后孩子出世，是双胞胎。幼儿暂时离不开母亲，我先喂养着，同时维良给在大陆漫游学医时结交的一位好朋友写信，邀他来见面，以便把孩子送往乌越岛。不料，海龙王已找过那人，威逼利诱。那人背叛维良，偷偷传递消息予海龙王。海龙王找上门来，二话不说，一拳轰碎了房子。无巧不巧，一根窗户的木条飞射，刺中双胞胎之一的咽喉，他当即毙命。我又是伤心又是害怕，原打算告知孩子是海家血脉，这下不敢开口。海龙王当然不肯承认孩子是自己误杀，必迁怒于我们夫妇俩。在危急时刻，吴有虚赶到，那时他住在乌越岛上，给海安申治病。海龙王出发报仇前未作隐瞒，吴药王得知，出于一片善心，尾随于后加以阻止。海龙王一则期盼吴药王医治好爱子，不能不给他面子；二则误会死去的婴儿是我和维良所生，认为我俩已经受到惩罚，于是答应此事作罢，不再追究。”

“居公子和他的亲生父亲相貌类似，所以海龙王一瞧见就心中有数，抓走了，”当归搞清楚了前因后果，“当时我还纳闷，海龙王挟持人质逃跑，有违其身份。”

居夫人轻轻叹息一声，眼睛湿润：“养育晟洋多年，我就不用说了，维良亦当作亲生儿子，希望海龙王好好待他，不要再找居家麻烦。”

“恐怕相反，海龙王更恨我们了。”居维良黑着脸，闷声说道。

“是啊，他定然醒悟，当年误杀的婴儿也是海安申的儿子。另外，居晟洋遗传了父亲的体质，同样患有六阳亢虚症，唉……”居夫人沮丧惶恐。

六阳亢虚症是先天绝症，病人体脉失和，通常死于中年。海龙王满心欢喜找回孙子，却发现他活不了几年，得而复失的愤怒将更难抑制。还有那死去的婴儿，也要算在居氏夫妇的头上。

当归同情地问：“你们打算怎么做？”

“还能如何，等死罢了。唯存的侥幸是，将居苧蔻送往草原上的牧民家寄居，盼望海龙王杀死我们夫妇后足以泄愤，不要斩草除根。”

当归默然，想了一会儿，提议说：“我有一个主意，可以保你们全家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