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8 真假九幽神君

“早在二十多年前，厉神君就开始反常，同下属的会面突然间大大减少，行迹隐秘。如今修道者们都说，九幽神君性格孤僻，少与人来往，其实早先他不是这样。那时，厉师兄每两个月召集弟子们开会，商量各项事宜。后来不知怎地，渐渐神出鬼没起来。厉师兄擅长易容术，现身时常扮成各种形象，但在我面前总示以真面目。变故发生后，他对我也疏远寡言，戴着面具。我心中起疑，讲一些只有彼此知晓的隐秘事试探，他回避不应。我越发认定有人冒充。可这家伙极少照面，且吩咐完要办的事立即离开，我始终没机会深入相处，寻找证据。直到三个月前，我到江南办事，在青州府的市集上见到一个女子，方如梦初醒。”

耶律熊元说到这里，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不由得摇了摇头。

云舞阳诧异：“冒充厉相旦的是女人？”

“厉师兄的易容术同江湖上常见的化妆术不一样，系用树胶制作成人皮面具，直接戴脸上，同肌肤严丝合缝，一点儿分辨不出来。有时候，他易容与弟子们会面，我见过一些人皮面具的形象。青州府的那个女子便是其中之一，厉师兄以她的脸孔出现过。”

“或许他就是厉相旦，正戴着面具。”

“绝对不是！”耶律熊元蓦然提高了声音，略微失态，“她不是厉师兄，我知道，一定是另一个人！”

“哦，为何如此确信？你刚说过他的易容术可乱真，分不清真假。”

耶律熊元攥着拳头，呼吸急促，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露出苦笑。

“从第一眼看见她，我就明白绝非厉师兄，因为她有一种异常独特的气质。于是我悄悄混在人流中，跟踪偷窥。才走出两步，那女子即发现，回头望过来……霎时间，我像坠入了冰窖，又似被万剑穿身……我从没见过这样厉害的修道者，从没人给我这样大的压力，那一刻，我仿佛面对天神一般。不妨老实承认，我害怕极了，全身僵硬一动都动不了，眼睁睁看着那女人走远消失。”

云舞阳震惊，耶律熊元可不是胆小无能之徒，近年来厉相旦避世，九幽这一系全靠他一力支撑，实乃智勇谋三者俱全。能把耶律熊元吓得动不了，是何等人物，云舞阳自问做不到。

丁双胤、迟东来已经听耶律熊元讲过这件事，此刻重闻，依然不大相信。

静默片刻，朱雀尊者姜承志问：“耶律兄可否形容一下女子的相貌，看大家识不识得。”

“那女子很像历史上的某位名人，这也是我当时惊骇的原因之一，她的脸和到处可见的水神庙塑像蓝仙子有七分相似。”

“魔女兰彩裳？”姜承志大大吃惊。

“是的。事情还不止于此，女子身边有两名同伴随行，一个是不具真气的普通人，另一个是修道界大人物，九品堂掌门木一渺。木一渺对女子极为尊敬，举止间仿佛晚辈对长辈。”

木一渺在红叶山谷以女娲教的身份出场，大家都知晓了。按此推论，假冒厉相旦的女人十有八九也是女娲教徒；再进一步揣测，能镇住耶律熊元、控制木一渺，有这份本事的只怕非教主本尊莫属。

姜承志半信半疑，讪笑道：“难道那个假冒的九幽神君兼神秘的女娲教主是四百年前的魔女兰彩裳？”

岂不知，这话接近真相了。

厉相旦尚是一个刚出道的年轻人时，已同桑素纹相识。桑素纹有心接近，稍微显露了几手功夫，厉相旦佩服得五体投地。何况，桑素纹的容貌、气质、学问、见识，无一不是顶尖，在一个江湖菜鸟的眼中，真是神一般的存在。很快，厉相旦被桑素纹收服，死心塌地地追随。

桑素纹对厉相旦也很好，待以弟子，传授精深的道法，和毒药、易容等杂学。厉相旦的资质介于一流和二流之间，师父不大重视，按寻常套路授艺，他进境平平，在同门中毫不起眼。桑素纹掌握许多神魔的秘技，挑选合适的让厉相旦修炼，并给他服用灵丹妙药。厉相旦突飞猛进，成为所在派系的佼佼者。最后，上一任神君命他接班。

因而厉相旦更感激桑素纹，言听计从。桑素纹常过问派内之事，为方便起见，时不时假扮成厉相旦，直接指挥万法宗弟子办事。两个人都喜欢戴面具出没，下属看不出谁是谁。

一次厉相旦随桑素纹进遗迹探险，贪功冒进，独自闯入深处，误中陷阱丧命。桑素纹痛惜之余，不舍得放弃这一部分万法宗势力，干脆冒充厉相旦，成为“九幽神君”。

九幽系的驻地在昆仑山北侧的沙田岭，领地中有两座金矿和一座上好的玉矿，财源广进。他们可自给自足，不需要像其他三派一样控制商路，敲诈西域的城市。总体上说，九幽系同外界打交道较少，独处一隅自己挣钱自己修炼。

所以，桑素纹接管后行为乖僻，尽管大家很费解，但也未过多影响门派的运转。桑素纹倒不是故意要这样，她是怕败露真相，同万法宗弟子接触越多，越纸里包不住火。

平时的大小事务，全委托给耶律熊元管理。耶律熊元与厉相旦是师兄弟，从小一起入门，一起修炼，格外亲密。因为关系好，耶律熊元办事尽责，不怀二心；但坏处是，耶律熊元太了解厉相旦，从而发现桑素纹的马脚。

三个多月前，耶律熊元在青州府巧遇桑素纹，终于确定现在的九幽神君为假货。之前丁双胤多次收买耶律熊元，鼓动其背叛九幽，耶律熊元均严厉拒绝。青州之行后他改变主意，要为厉相旦报仇。

很可惜，由于桑素纹身边的第三个人不是修道者，耶律熊元没多加留意。那就是齐思退，真正的女娲教主，桑素纹实际上是圣护法，而木一渺刚升任副教主。那天是女娲教三巨头聚会。

此刻教主大人正在不远的天柱峰脚下，万法宗忙着争权夺利，错过了保住自身、挽救中州大陆的最佳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