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 海上遇敌

爆炸发生的时候，方应吾已逃至三里外，强劲绝伦的冲击波依然给之以沉重的打击。但觉浑身一震，头脑晕眩，他短暂地失去意识，从坠空中坠落。

好在跌进海水后，迅速被刺骨的冰寒唤醒，方应吾呛得连连咳嗽，一边划水，一边回望瀛台岛。

岛屿不见踪影，成百上千个火团在海面上烧。爆炸在继续，许多火团第二次第三次炸开，焰火往四面八方喷射，划破天空。

这是真的吗，不是在做梦？

方应吾茫然望着眼前的巨变，不敢接受瀛台岛毁灭的事实。

留守到最后的一百多名天道宗弟子，仅逃生十余人，大部分落在爆炸范围内，直接被震死或身受重伤掉入大海中淹死。

船只也遭了殃，除了最先从主码头离开的五艘大船，余者最远不过离岛四五里，要么炸成碎片，要么被巨浪掀翻。那些船上以杂役为主，不消说全部玩完。

大漩涡消失后，异常气象随即止歇，风势减弱，海面恢复了平静。乌云逐渐散开，太阳重新露出，金色的光芒映照在熊熊烧的海面上，壮观而惨淡。

幸存的人们伫立在甲板上，久久凝望，无人出一声。

中州大陆上从史前保留下来的最古老镇落，修道界最强大的门派根据地，曾在历史上写过无数辉煌故事、诞生过众多英雄的传说之地，就此沉没于大海下，永远消失于世间。

不仅天道宗弟子不敢置信这一切，原道宗弟子，水手们，一个个尽皆震惊，

瀛台岛原先所在的海面一直在烧，爆炸声偶尔响起，看架势要持续好久。这种情形下把船开过去是找死，方应吾只派人从空中搜索，搭救落难者。

找了一个多小时，没发现一个活人。

顾颖劝说道：“爆炸如此猛烈，只要在波及范围内很难侥幸。不必多作无谓的耽搁，应尽快确定方向，去往大陆。”

方应吾同意，集合五名船长，商讨对策。按照原计划，这五艘船将在十天后返回大陆，那时候瀛台岛已至西南方一千里远。两个地点的航线不一样，从此地到大陆，船长们从没走过。

虽然他们刚从大陆过来，但不是原路返回那么简单，因为洋流和风向逆转，需要走之字形路线。

五位船长只能表示尽力，不敢打包票。

林登江率人清点食物、淡水和人头数，食物暂不提，淡水按每人每天一升计算，最多撑一个月。所在水域距离大陆两千多里，由于此季节是逆风，一个月绝对到不了。唯盼着路上能遇见有淡水的岛屿，或者多下几场大雨。

船调转方向，绕过烧的海域，往东南方进发。

经过一场大难，众人萎靡沮丧，肉体上不算有多累，主要是精神受重创，迷茫不知所措。摆在天道宗面前最紧迫的一件事——今后去哪里安身？

对任何门派来说，根据地是重中之重，否则成了无根之木。另一方面，瀛台岛沉没，使天道宗的所有财产付诸阙如。不止是钱财，累积千年的道法典籍才是最惨重损失，再加上丹药、法宝等，简直无法估量。

现在的天道宗一穷二白，除了一帮弟子什么都没有。

人们忧心忡忡，大多数回到船舱，关紧门一个人呆着，少数弟子在甲板上警戒。除非必要，没人主动开口讲话，水手们也受到感染，五条船上几乎陷入死寂。

下午四点多钟，一名瞭望的水手有了惊喜的发现。

“有船，南面有船！”

闻者纷纷张望，果不其然，在遥远的海上显现出几个小黑点。

其他船只也瞧见了，急忙通报天道宗的头头脑脑，方应吾、林登江等奔出船舱，持千里眼观看。

一共四艘船，全是远洋航行的三桅大帆船，移动的方向同天道宗船只相对。保持此速度，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双方可相会。

这实在是天降之喜，绝处逢生。天道宗弟子爆发欢呼声。他们的心情像精疲力竭时服下一剂大还丹，感觉还没有被老天抛弃。

原道宗诸人比较冷静，姬云飞小声嘀咕：“是星罗国贸易船么，怎跑到极北之地，而且离大陆几千里远，这地方不在航线上。”

鸣玉瞪他一眼：“少多嘴。”

方应吾派两名弟子，飞往对方打招呼，寻求援助。

众人都不回舱，站在甲板上眺望。半个多小时后，两人抵达目标，降落下去。

等待十多分钟，不见人从船上返回。

方应吾有些疑惑，寒暄用不了这许久，莫非对方不肯帮忙，在磨嘴皮子？若在平时，自不屑于同平民百姓计较，但眼下当非常时刻，顾不了许多。方应吾拿定主意，不管如何，要令那四艘船同行，提供补给。

他一点儿没考虑两名弟子出事的可能，修道者对普通水手，怎么也不至于吃亏。

顾颖提议：“掌教，要不要再派几人去查看？”

方应吾摇头说用不着。

因为两支船队相向而行，所以速度快了近一倍，距离已缩短至十余里，半小时后差不多碰头，另派人是多此一举。

船一点点靠近，方应吾和几位护法拿着千里眼，全神观察。

四艘船的轮廓可大致看清，桅杆顶旗帜飘扬，在海上，商队均有自己的徽识。随着进一步接近，旗帜的图案变得分明，系绿底上绣着一对金色的鹦鹉。那是楚江国“吉运南北商行”的标志。

众人放下心，是商船不是海盗。

当接近到一两里的时候，甲板上水手的身影在千里眼中清晰可辨。四艘船上人不多，各就各位忙着干活，有几个人像是首领，同样手持千里眼，朝这边观望。中间一人还挥了挥手，致以问候。

方应吾移动千里眼，在四艘船上来回巡视，寻找两名天道宗弟子。

对方开始做出奇怪的举动，所有船一字排开，纵向前进的船头九十度转弯，船身横过来面对天道宗船队。

这是海战的阵势，方便侧舷的火炮集中射击。

方应吾立生警觉，吩咐道：“减速停船。顾师妹，你带五人去对面看看。”

顾颖答应，尚未及动身，远处砰砰砰一连串爆响，青烟冒起，二十几发炮弹出膛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