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半个江湖人（3）

竟陵曾经是绿林军的地盘，但是绿林军新创，元气大伤，士气低落到了极点。如此困难的境地中，偏又传来噩耗，绿林军因内部首领意见不合，又谁也不肯服谁，因此拆伙一分为二，一半往西，一半北上。竟陵这数月来出奇的平静。可不知为何，这几日却突然热闹起来，商贾开始活跃，城门每日进出的车马行人比往常多了许多，就连城中客栈都住满了人。

大侠宰通原本是南阳郡的大豪侠，只因南阳此时正是多事之秋，便举家迁到了竟陵。今日正是宰大侠六十寿辰，家热闹非凡。宰府正张灯结彩地操办寿宴。南阳郡豪侠众多，宰大侠在南阳时便是有名的大豪侠，虽迁到了竟陵，但南阳的豪侠们也须得给宰大侠三分薄面，因此都纷纷前来贺寿，就连路过的游侠也来凑份热闹。一时间，宰家大门前挤满了人，而负责在门口迎接宾客的是宰通的长子宰莒。

宰莒三十多岁的年纪，成熟稳重，是父亲的得力助手。宰莒今日很忙碌，当他把客人们一一安排妥当时，已累到直不起腰来。看着宾客们均已落座，宰莒想进屋喘口气，刚迈开腿，就听到身后传来吵闹声，回身一看，是自家仆人和一个小乞丐在争执。宰莒劳累大半日，心中本有些气性，见状便上前责问仆人道：“怎么回事？”

仆人：“回少爷，这人想蹭酒席，被我给拦下了，在这里闹事。”

小乞丐听仆人说他是蹭饭的，立刻跳了起来，指着仆人嚷道：“哎，哎，哎，你怎么说话的！谁是蹭饭的？”

仆人和小乞丐吵架落了下风，正自懊恼，见主人走过来，突然来了胆量，仗着有人撑腰，便斜了一眼小乞丐，说：“我瞧着你面生得很，说话也不像南阳郡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不是蹭饭是什么？”

“嘿嘿！你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当你爷爷我没吃过饭么？谁稀罕你家猪食......”

宰莒将小乞丐上下打量了一翻，见他衣衫虽褴褛，面目却清秀，两只乌黑的眼珠子不时滴溜溜地转着，一看就是个机灵鬼。小乞丐只十六七岁的年纪，说话却如此托大，宰莒心想或许是因为常年吃不饱的缘故，性情才如此顽劣。今日是父亲寿辰，他不想多生事端，便吩咐仆人进去拿了些吃的和一些钱，包在在一个包袱里，交给小乞丐。 “小朋友，今日乃家父六十大寿宴，你确实不能进去，这包袱里有钱和吃的，你上别处去吧。”宰莒说道。

谁知小乞丐并不领情，他将包裹一把摔在地上，指着宰莒骂道：“谁是你的小朋友！还以为大侠家的公子知达理，原来也只是草包一个！哼！”

宰莒从小锦衣玉食长大，能有这份心已是不易，况且他是一片好心，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说他是草包，这如何能忍！当下也不禁怒火中烧。

“我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你可别不识好歹！”宰莒怒道。

看宰莒的模样似乎要动手。

小乞丐见宰莒生气了，自己反倒不气了，又换回原先嬉皮笑脸的模样，笑嘻嘻地对宰莒说：“啊哟！可别动手，今日你父亲大寿，万一伤了你可不好看了......”

宰莒本已气极，哪容他再啰嗦许多，没等他说完，上来就是一掌。宰家乃武学世家，宰莒也算是江湖中的高手，他怕伤了小乞丐，出手只用了三分力。那小乞丐眼见宰莒出手，“啊呀”地大叫一声，撒腿就跑。他跑得并不快，可宰莒却怎么也追不上，每次眼看要追上，刚好身手能够上他的衣襟，他却总能恰好绕到仆人的身后，拿仆人当挡箭牌，宰莒不好伤了自己家下人，最后也总能及时收手。三人如此转了三五十圈，仆人晕了，宰莒也累得半步都走不动了，小乞丐却像没事人一样，仍旧嘻嘻哈哈地上串下跳着。

等他确定这主仆二人实在是走不动了，才慢悠悠地走过来，从怀里掏出请帖，在主仆二人眼前晃了晃，说道：“看，就说是你们无礼吧，你爷爷我是有请帖的。”说着将请帖塞到已累瘫了的宰莒手中，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