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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同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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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站起来踱了几步,双手关节扭得咔咔作响,一时迟疑不定。李钲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我此去有个万一,你也不用悲伤,你我兄弟情谊在,天上地下,曾有相从,必不能忘。”

吴王忽然落泪道,持着李钲的双手,一时竟至哽咽。少时吩咐随侍伺候更衣,此时天边已露出微微的曙光,天色阴沉,大雪未停。两人一道出帐,向后营走去。

这时官兵都已起来,号角齐鸣,鼓声轰轰,各营正副将军、统领、幕僚,齐到后营。

各部官兵见吴王带着李钲来到,分头躬身施礼。吴王命后营旗牌官入禀,少时出来一人。

那人胡须发白,面圆身长,身穿紫衣,见了吴王,行了拜见王侯之礼,原来那人便是国舅长孙无忌,对吴王道:“今上刚刚起来,传旨王爷不必觐见,准备三军回辕京师,钦犯着我带去由今上亲自勘问。”

吴王无奈,握着李钲的手,殷勤点头,眼圈不由自主又红了。

吴王走后,李钲随着长孙无忌进到后营,但见三百名铁甲军手执兵刃,排成两列,兵戈森严,片刻传国舅押钦犯李钲入见。

长孙无忌在前,李钲跟在身后,毫无畏惧之色。众人见这位风采盎然的翩翩少年就是率领武林群雄对抗朝廷铁甲军的天山都督、碎叶都督、恒武将军、故太子建成之子李钲,都感惊异。

长孙无忌本想临之以威,故意暗中下令铁甲军列队后营,哪知李钲见惯风浪,不卑不亢,反倒令周围铁甲军个个面露惊讶之色,一时倒呆住了。

长孙无忌素性残忍鸷刻,满以为天威到处,犯人必然股战而不知所措,哪知自己的安排适得其反。

军中多人知道陇西公子被抓,一传十十传北,都趁路过后营之时,指望亲眼看一眼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名门之后。

长孙无忌见周围人越来越多,人人脸上都带着尊敬之意,心中气急败坏,对后军旗牌道:“这个钦犯就是皇上亲自点名要的人,你带他进去吧。”

转眼横了李钲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那后军旗牌道:“既是钦犯到案,自有朝廷法度在。来人,给他上枷锁。”

上来四名铁甲军武士,将一面重枷锁戴在李钲身上,手上脚上,都上了镣铐,李钲并无惧色,一任施为。

那旗牌对四名军士道:“我进去传报,待会带他进去。”

转身入帐去了。顷刻出来一名太监道:“今上有旨,押钦犯到案垂问。”

四名军士奉旨,其中一人低声道:“陇西公子,得罪了。”

两边一边一人,将李钲手臂抓住,另外两人则钢刀出鞘,将锋利的刀身搁在枷锁之上,将李钲拥进后营。

但见案后,坐着一名头戴金盔、身穿金甲的大将,身边站着大内总管顾青城和副总管呼延高、呼延秉兄弟,各自手按宝剑。

那位大将抬起头来,赫然正是唐太宗。太宗见李钲身带枷锁,昂然不跪,面现愠怒道:“哼,李钲,你好大胆,居然见朕还不下跪!”

李钲淡淡一笑道:“此非朝堂,乃是军营,军中以军令为主,即便皇上来此,也最多接受军中将士以军礼朝见,为何皇上强求于我?”

唐太宗自知失言,面色一变道:“什么叫强求于你?”

李钲道:“皇上身穿禁军铠甲,草民便只能将皇上视作军中大将,君臣之礼,请恕草民不能全之。不知皇上处心积虑将我抓来,有何赐示?”

太宗道:“你是朕亲兄之子,我本该好好待你,奈何你不愿将朕的话放在心中,以至于今日成了阶下之囚,何必再呈这口舌之快!顾青城、呼延高、呼延秉,你们三个退下,在外面等我,非听我的召唤,不许跨进营帐半步。”

三人应声退出帐外去了。太宗转头问道:“你啸聚草寇,搅乱京师,竟在天子脚下大开杀戒,到底意欲何为?”

李钲听言察色,心道:“看来吴王说得不错,他语气生硬,再无一丝长辈的慈祥和蔼,想必对我的容忍也终是到了极限了!”

镇定心神,道:“皇上还是回去问问你的东宫太子吧!”

太宗面色青白,忽地哈哈笑道:“这个我自然会问。你见了我也不怕,说明或许民间传闻有误。京师流言蜚语,都已经传到了朕的耳朵里,人人多说你英武不凡,将会率领武林群雄逼朕下台,重掌江山。我还在想,就算你认识整个江湖的人,又凭什么能摇动我的宝座、抢夺我辛苦得来的江山?”

李钲道:“那么皇上抓我,又意欲何为?”

太宗道:“特意给你一个警告。你别认为我对你的父亲和母亲有所愧疚,无论你闹出多大的动静,也不敢杀你!我的继承人已选好,我殡天之后,皇位会留给九皇子。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们俩平素极少相逢,为何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连兄弟都没得做?”

李钲冷笑道:“你的九皇子恨不得把我化骨扬灰,谁能知他心中的想法?这件事皇上问错了人了,你应该去问晋王!自蒙皇上授予我官职、突厥平定之后,我已有心思跳出是非场,再不管皇家之事的了,所以皇上就算从我这里得到了答案,都已是没什么意义了。”

太宗脸色一沉,忽地冷笑道:“你的架子很大,口气也很大,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天底下的事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吗?!”

他拍了拍巴掌,呼延秉急忙进帐,跪倒在地,太宗对他说道:“呼延总管,你把吐蕃觐献给朕的绿葡萄酒拿来。朕要与陇西公子喝几杯。”

李钲道:“陛下的好意,草民领受不起。陛下要如何发落草民,这就下旨便是,何必啰嗦。”

这时呼延秉和呼延高兄弟已经捧酒过来,恭恭敬敬地连斟六杯,垂手退下。太宗举杯道:“喝了这三杯酒以后,我们各自随缘吧!不过,我有心请你在京师住上半年,半年之后,是生是死,就看天命,你敢不敢喝三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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