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草菅人命

关长老等五大长老一起合议，决定暂时先放弃天下盟的总坛，弟子分散开来，袁敦彝则在五长老的护送下秘密离开甘州，向东穿过居延海和西受降城，到天下盟的另外一个经营多年的秘密据点风沙堡去避风头。

这一切李钲和姬玉笙都不知道。跟着他们一起从总坛跑出来的人都跑散了，只有他们两个还在一起。两人到了甘州一看，四方警戒。

往来客商许进不许出，而这个戒严令李钲和姬玉笙是进了城才知道，两人仔细一打听，暗暗叫苦不迭。

正因为如此，他们在甘州被困一困就困了半个多月，错过了和袁敦彝的会师，那时候袁敦彝早被人护送到风沙堡去了。

两人在甘州呆了整整一个月，戒严令方才解除，两人正要出城，却在城头看见了大都护乔师望的旗号，一问才知甘州指挥使衙门被烧，朝廷震怒。

乔师望移师东南，汇集了安西都护府、甘、肃二州及奉旨西来的河西赤水军一道共十五万兵马，由乔师望和河西节度使衙门副节度使周子望分任正副元帅，合力围剿天下盟。

李钲自知现在去见乔师望，很多事情无法说明白，甘州兵马指挥使衙门被烧是因守军和天星顶及葱岭魔头合作。

为了一本“无字天”、并觊觎天下盟的财富而大开杀戒，这事虽是事实，但苦无证据，说出来无论如何都令人难以相信，特别是乔师望这样古板的军人。

现在自辩只能越描越黑，因此李钲决定带着姬玉笙出城再说。

南方被官兵包围得势如铁桶，无论如何是过不去了，北方是突厥地界，更是难走。

所以他和姬玉笙扮作一对恩爱的维族商人夫妻，避人耳目，向东穿过张掖河，走进了沙漠，前往阴山，指望越过阴山之后从突厥的腹地折道西去先回天山。

冥冥之间，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指引李钲前行的道路，而事先他并不知道外公袁敦彝正好在阴山深处的风沙堡落脚避风。

至于他们后来几次经过风沙堡却没遇见袁墩彝他们，那是因为另外有故，这一节后再提。

这对小情侣骑着骆驼走了几天，走出了沙漠，来到了阴山脚下的草原上。这天在草原上缓缓独行，忽见前面风沙滚滚，有一队军马旋风般疾驰而来。

两人下了骆驼登上一个高大的沙丘，手搭凉棚一望，但见一小队大约十几个突厥士兵旌旗委地，衣甲不全，军容凌乱，狼狈而来。

两人虽是避开了乱军来的方向，还是被突厥斥候发现，大批败兵向两人所在的沙丘围拢了过来。

李钲和姬玉笙的武功，完全可以毫不费力地轻身脱险，但两人想打听明白这支突厥军队到底在和谁在交战，所以故意停在沙丘上不走。

突厥铁骑天下闻名，纵然战败，悍勇之风不减，十几匹烈马迎面冲来，嗖嗖连声，登时箭如飞蝗。

李钲还不如何，姬玉笙却是个暗器行家，她纵身下了沙丘，迎着突厥败兵疾奔过去，一面使出接暗器的手法，在羽箭丛中穿插来去，一会儿就接了一大把羽箭。

然后折断箭杆，好整以暇一支接一支以指尖把箭头弹射出去，端的是箭无虚发，转眼之间，那十几个突厥兵都跌下马背，竟然爬不起来。

原来这帮突厥骑兵早已被饿得头晕眼花，哪里还有力气爬起来？

李钲跑下沙丘，抓住了一个军官模样的突厥武士，正要问话，只听那军官颤声叫道：“饶命！”

李钲道：“我们夫妻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不问青红皂白想杀我们？”

那武士满脸羞愧地道：“我们已饿了三四天没吃东西，水也喝光了，饿得慌了，只能见人就抢，我们可以不杀人，但必须抢到水和干粮，否则我的兄弟们就全部饿死渴死在这荒无人烟的草原上了！”

李钲看他们饿得可怜，便拿了自己的干粮袋子和牛皮水壶，分了一半水粮给他们。几个突厥兵大嚼一顿，过了很久一会，精神才渐渐恢复，对李钲和姬玉笙两人千恩万谢。

李钲问道：“你们在和谁交战，为什么败得这么惨？”

那军官绝处逢生，得李钲和姬玉笙给了他们水粮果腹，心中十分感激，自然无话不说。

“都是我们可汗不好，他发兵攻打甘州，一连攻下大唐的几座驻军行辕，哪知我们立足未稳，安西都护府的大军便开始了反攻， 我们接连打了几个败仗，沿途更是不断遭到安北都护府和玉门关守军的联合伏击，断了我们的粮道，我们前军急进，后援不续，一个五千人的军团，几乎全军覆没，就剩了我们这几个人！”

李钲大吃一惊，道：“你们的啜利可汗半年前才派莫脱王叔和大唐谈妥了休兵合约，约定两国从此不再发起战争，这才过了半年多，你们可汗就撕毁了条约？”

那军官道：“不瞒你说。我们的啜利可汗已在一个月前不幸病逝，小可汗上台，立刻撕毁了啜利可汗和大唐签订的条约，夺去了四大要塞守将的兵权，然后发动了战争。”

李钲心中更是吃惊，他吃惊的是新任的可汗居然这么快就和大唐翻脸，他更担心的不是啜利可汗是否被人所害而死，他只是担心啜利可汗的可贺敦王紫萱的下落。

“岂有此理，你们的可汗我亲眼见过，他身强体壮，力雄万夫，怎么会忽然暴毙？你们的可贺敦呢？她也不管你们的小可汗，任由你们的小可汗任意妄为吗？”

那军官黯然说道：“可汗去世了，可贺敦也死了！”

虽然李钲已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猛然听见那军官的说话，还是大吃了一惊，半晌才道：“什么，可贺敦也死了？”

那军官道：“是的。按照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可汗去世，可贺敦是要陪葬的。可贺敦以国事为重，不愿立刻陪葬，小可汗就带兵进宫，把正在服丧的可贺敦乱刀砍死，弃尸荒野，把她的头颅带回去给啜利可汗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