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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未报师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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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钲心中隐隐有不舍之意,只听那人影道:“此去突厥,是代表大唐的脸面,抛头颅洒热血,又有何惧?你只管放心去,我自会暗中帮你。我去了!”

话音刚落,但见雪地中人影一闪,悄无声息,已是人迹杳杳,李钲急上几步,叫道:“大师兄,大师兄!”但见四野寂寥清冷,雪花飞舞,几欲迷眼,哪里有人影在?

李钲心下怅然,望着那影子消失的方向伫立良久,直到姬玉笙和郭锦炎等人走到他身后,才猛然醒觉。郭锦炎道:“李兄,令师兄说得不错,你和他之间的缘分未断,来日总有见面的一天。”

肃平阳道:“当年名捕纳兰可谓名震江湖,朝野公卿莫不以和纳兰结交为荣,不知他为何那么年轻就金盆洗手?”

李钲望了望四野再无人迹,却不答肃平阳的话,只说道:“我们回去吧,外面太冷。”脱下外袍披在姬玉笙身上。

几人走回破庙,掩上破门,坐在火堆前,李钲才道:“我这位大师兄是个特立独行的人物,他出生在草原上,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爹妈,是师父一手将他抚养长大。但他盛年盛名之时离开师门,却有一段曲折的往事,恩师在日从未对外人说起。”

姬玉笙依偎在他怀里,默默不语。李钲摸了摸她的头发,继续说道:“天山剑派乃是恩师手创,因门下弟子只有我和大师兄,所以也没有严格规定弟子不许做官。大师兄出师之后前往长安,去投靠他的一位旧日的朋友。那位朋友十分欣赏他的武功剑法,破格将他推荐给大理寺。大师兄二十岁时凭自己的能力破了一个震动京师的大案,因此后来步步高升,做到了朝廷大理寺巡捕衙门的副总捕头,同时还有赐金牌大内行走的特权,这在当时的巡捕衙门是首屈一指。”

肃平阳道:“我曾见过令师兄一回,可惜没有交往。他后来是怎么就不做官,而龙隐江湖了呢?我听说他放弃官位远赴塞外隐居,却并不知其因何在。”

李钲道:“说来这是他这一生中的一段孽缘。”

孟衮和郭锦炎等人面面相觑,道:“孽缘?”

李钲道:“正是。大师兄英才伟器,京师多少王公贵族的大家闺秀对他垂青有加,可他偏偏一个也看不上,最后却和一位赫赫有名的女魔头相知相识。师父闻讯后赶到京师,希望能阻他和那女魔头相爱。哪知任凭师父说破了嘴皮子,师兄还是一意孤行,声言此生非那魔女不娶,要他们分开,除非师父杀了他。”

郭锦炎道:“令师的性情刚直不阿,这一次会面,也许是你师兄和师父一次最为激烈的争吵了?”

李钲道:“的确如此。我们两个都是师父一手养大,又同样是年纪很小就失去了父母的宠爱,唯一最令我们念念不忘的就是师父的养育之情。师兄性情直率,却有些偏激,他喜欢上的人,哪怕要他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决不后悔。和师兄大吵一架之后,师父一怒之下即刻上马回归天山。她回天山之后大病一场,卧病半年。师兄的固执令她老人家伤心欲绝,此后三年她从来不提师兄的名字,也不许我提,外人更是问都不敢问她,大约师父的病根就是那时候就种下了。”

肃平阳叹道:“令师兄的所作所为,的确发人深省。”

姬玉笙道:“那么后来又怎样了呢?你师兄和那女魔头怎样了?”

李钲道:“他们两人倒是鱼水恩爱,哪管他人想法如何。朝廷以‘有伤风化’之罪将他撤职查办,连他的老上司总捕头郭瘦熊和大理寺少卿宇峻联名上奏也未能保得住他。可他倒好,众目睽睽之下纵声长笑,带着那位魔女飘然出京,竟尔不知所踪。”

众人听了,不禁连连叹息。

李钲接着说道:“他和那女魔头离开京师之后去了昆仑山隐居。原来那女魔头竟然是隋末著名的大魔头独孤城的孙女,名叫独孤月。独孤月生得闭月羞花,国色天姿,她本来只是和大师兄逢场作戏,自从大师兄被撤职查办、又被师父赶出师门之后,独孤月忽然觉得在这世上有一个人能如此死心塌地地爱她,已是非常难得,所以心意收转,也开始一心一意地爱着大师兄了。她后来凭借大师兄玄门内功心法的指点,几乎练成了‘戒日神功’六种绝学中最为厉害的‘腐骨神掌’。这件事轰动武林,师父闻讯,知道师兄已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伤心之下,又病了一年多。”

郭锦炎道:“据小弟所知,‘腐骨神掌’极难练成,练成之后控制心魔反噬的过程比练功的过程还远较为难,而且凶险万端,一不小心就会内火焚身,无药可救。独孤月练成了‘腐骨神掌’之后心智大乱,为害武林,连令师兄也无法阻止独孤月滥杀无辜,才有了后来令师率领武林同道将她杀掉的那件事?”

李钲道:“不错。师父率领武林同道赶到西昆仑天月宫中,一战之下,独孤月的党羽几乎一无幸免,大师兄拼命想阻拦师父杀掉独孤月,但却终究无力回天,毕竟恩师的武功剑法远在他之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倒在血泊中而无能为力、悲痛号泣,激愤之下,一夜之间,须发皆白。他葬了独孤月之后飘然远引,两年之后以天山派掌门明月神尼首座大弟子的身份下邀请了八位知名的武林高人观礼,在泰山玉皇观中金盆洗手,宣布从此退出江湖,再不理世间俗事,连师父去世也再没回天山。他金盆洗手那一年,正好是他三十岁的生日。”

肃平阳道:“听他刚才的话,似乎应该不是恨令师,反倒对天山师门充满着无限的怀念和敬意呀。”

李钲道:“不错。师父率领武林同道杀掉了他的爱人,这种痛当然是锥心刺骨、难以忘怀,但他并未埋怨过师父,只是从此有了心结,不愿再和师父见面罢了。他虽然隐藏行迹不肯出来见师父,但每年师父的生日他都一定会派人送来生日礼物,只是不如以前他在京师时那样会给师父写信了。师父对他又恨又爱,始终下不了将他杀掉的决心,这一拖,就拖到了师父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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