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温水煮蛙，不声不响

在家三天的日子，少年就和弟弟做一些往后的学习规划。哥哥希望弟弟独自一人坚持跑步，做好个人卫生，独自一人去上学。中午要午休，晚上回来要独自做作业，然后复习当天的课，并且把明天的课程先预习一遍。

经过哥哥二十多天的带动，弟弟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只是哥哥怕弟弟一个人懈怠了。

邻居叔叔家的弟弟和舅公家的一个弟弟都是在村部的小学，没法和弟弟一起，所以弟弟一个人确实也挺孤单。但这也有好处，独自一个人能更好的按照自己的习惯作息与锻炼。

哥哥写了作息表，还有几句铭言贴在了床头木板墙上，让弟弟警醒自己，并约好每个星期五晚上回家了，就会检查弟弟的学习情况。

弟弟信心满满的保证自己一定能完成规划里的各种指标，并与哥哥击掌为誓。

少年揉揉弟弟的头，头发浓密且硬挺，少年有些羡慕，自己发量稀少柔软，到中年更是掉发严重，成了秃顶油腻男。“加油！哥哥信你！”少年如此说道。

……

一九九四年九月四日下午两点，一辆一辆载满了初中新生，还有初二初三年级老生的三轮柴油客车，从村前经过。少年背着祖传的箱，箱子用一把锁锁着，里边装了十几斤大米，有一碗蒸蛋，还有一百块零钱。提着一个姐姐放家里的旧旅行包，里边塞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少年的寄宿生活正式开始了。

当地方言叫作三轮客的柴油车一路轰轰轰，带着兴奋、平静、憧憬、与担忧的各种情绪，走出这块盆地，驶向更广阔的世界。

到了学校先到新生报到处领了一个宿舍号，然后赶紧搬行李到宿舍占一个靠窗位置。这只是一个临时老新生混居宿舍，因为这个学校女生才有专用老式两层砖木结构的瓦房宿舍楼，而男生的宿舍在三年的初中生涯里搬了五次。宿舍在新教学楼的三楼，没有床只有被洗净的水泥地板，一个教室那么大的房间睡二十来个男生。把鞋子脱在门口，从楼下提了半桶水，拿着一件旧短袖当抹布，又把地面给擦了一遍。

把行李放在窗口位置，拿着不锈钢饭盒装了一杯米，用牙杯舀了一把干黄豆，到楼下隔壁的宿舍寻了老同学，一起到食堂去，食堂要先把饭盒写上编号。然后淘米洗菜加上清水，放进排在木架上的蒸箱里。阿姨就要蒸饭了，再晚一些等蒸箱上灶锅盖上大盖子，来晚了就只能到街上吃一块钱一碗的清汤面了。

几个老同学一起找找看看，确定了要好的几个老同学各自的宿舍位置，便开始回去铺床了。

刚铺好床铺，几个男女同学叫一起逛街，刚好缺厕纸等一些东西，少年便拿上钱锁好箱子随他们一起去了。

和大叔记忆中一样，这座学校镶嵌在山坳之中，它巧妙地依山而建，周围景色宜人。其左侧和右侧皆是郁郁葱葱的茶园，学校后方则是一片茂密的松树林，松树高大挺拔，几十年如一日守护着这片宁静的校园。就连山顶之上，也同样是连绵成片的茶园，满眼翠绿令人心旷神怡。

整个学校规模并不大，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栋坐落中中间的三层教学楼。教学楼的右边，有两个标准的乒乓球台，课余时间总能看到精力过剩的男生们在此挥洒汗水。球台的右边是陈旧的女生宿舍楼，岁月在这栋砖木结构的两层瓦房墙外留下了斑驳印记。宿舍楼前方，则是同样老旧的一层楼砖木瓦房食堂，外观略显沧桑，这里却承载着师生们快乐且痛苦的回忆。因为好几个调皮捣蛋的男生会偷餐，开心的时候把你饭吃完饭盒扔洗餐具的水池里，心情不好的时候饭盒影子都见不到。

从乒乓球台与女生宿舍楼之间的两排阶梯拾级而上约二十几米，便是厕所了，因为灯经常坏，男厕所夜间经常会听到诸如:有没有人啊，我尿了啊。而女生经常都会结伴去。站在上操场看上去，厕所就像皇宫里的朝政殿高高在上，所以同学们给上厕所起了个雅的名字，男生们上厕所就叫“上朝”，女生就叫“听政”。

在教学楼的左边，还有一座旧的一层砖木结构教学楼。据记忆所及，明年这里将会被改成男生宿舍楼。因为在一楼比较潮湿，所以明年也是疥疮的高发期。

教学楼正前方是上操场和下操场，两者之间以一道照壁和升旗台相隔。升旗台两边分别是相对而立的两个阶梯，它们连接着上下两个操场，方便师生们通行。下操场的左边有条蜿蜒的土路，车辆能够沿着这条路行驶至上操场。

从正中间的学校大门出来便是公路，出门右拐走一段就是村庄了，公路从村庄穿过，在村中间分了一条路到乡里。因为是学校所在地，街上商店也是挺多，走到三岔路口，是村委和粮站合作社都在这里，还有商店饭店五金店等等。

少年买了一袋粗厕纸一筒蚊香还有洗洁精之类的东西，买了些零食请大家吃。一边逛一边聊天，嘱咐大家尽量喝开水，说着疥疮等疹，几个女生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笑骂着少年煞风景之类的。几个男生还帮腔，说着上一届学长的各种不堪之处，少女们终于忍不住开始追打男生。

少男少女追追打打笑笑闹闹，晚霞洒在他们充满青春气息的身上，映照着一张张灿烂的笑脸，给这街道增添了些欢乐的色彩。

眉眼初长开的少女们娇嗔甜笑，瞬间让少男们愣住，一个个喊着“仙子”、“花神”类的，在你追我逐中，寄宿生活的不适便淡了许多。至于这一刻谁惊艳了谁的人生，这还不是懵懵懂懂的少男少女们所能捕捉到的情感。

但不管如何老同学依然是老同学，多年以后友谊依然长存，这便足够！

一筒五十盘的蚊香大家分分，几个女生是一个宿舍所以给了十盘，几个男生两个宿舍便也各十盘，拿着装零食的塑料袋给装起来绑好。

一开始大家都推脱着，毕竟在集体宿舍点蚊香也算奢侈了，而且这也不便宜。不过耐不住大叔巧言巧语，大家便都收下了。毕竟阿新说得也对，大家都是贫困家庭，都是同窗同学，出门在外大家相互帮助嘛。

“以后你就是我亲哥了，但凡有事请吩咐一声！”几个男生拍着胸脯，模样夸张搞怪，几个女生又掩着嘴偷笑。

“既然阿新这么仗义，以后你的餐具清洗我包了！”一个叫秀香的女生眉开眼笑，拍了拍阿新:“听说你暑假在做大生意，看来赚了不少钱，以后我们都靠你了！”

“我刚买了洗洁精和抹布！我还没开封你就惦记上了！”少年哭丧着脸，一副大姐求放过的表情。

在一片的笑声中，大家各自到宿舍放好物品，当然，抹布和洗洁精还是交给女生吧。放好物品大家往食堂去了，毕竟阿新说尽量快点去食堂，宁愿在那边等着也不要拖拖拉拉最后去，晚点去指不定你的盒饭和牙杯里的黄豆豆腐皮啥的都会丢了，那就饿肚子吧！有些同学就五块钱要生活一星期，一块钱一碗的清汤面真心吃不起。

每年新学期，饿哭的女生不少。

大家一边等餐一边和食堂阿姨聊天，阿姨随便说几个小技巧，就能让大家少饿几顿饭。

随着蒸箱抬下来，大家各自找到自己的饭盒与罐子。要好的女生们三三两两一起往宿舍走，她们每人几乎都是一样，几个人一起分享。阿新在食把上操场靠近食堂边的一张石头圆桌给占了，桌子有把大遮阳伞，拿出热好的蒸蛋，大家站着围成一圈，握着调羹嘻嘻哈哈的把寄宿生活的第一顿饭吃了。

饭后大家趁着激情未泯，畅所欲言，纷纷憧憬着未来。

“只是，未来再光明，现在，谁来洗餐具！”

话落，叫阿冰的女生翻了个白眼“果然，总有煞风景的阿新在你深情的时候跑出来给你一盆凉水！”

几个女生纷纷响应:“洗碗我们来，谁给我们提几桶热水，还有把开水瓶灌满咯！”

“男生走起！”阿新大手一挥，带着几个同学提水去了。

无声无息中，一个小团体雏形慢慢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