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无形之刃（十）

苏清影一直紧紧捏着手中的无影剑，一直到再也看不到羽林卫的影子。他这才放下心来。

“你们也走吧。”他对昆仑泰山的少年们说，“蜀山内务，不需要你们插手了。”

胡小璇撇撇嘴，觉得这人不仅没礼貌，而且有点恩将仇报。好歹他们也帮忙抗争了这么久，现在危机解除就赶人走，还真是不客气。

但惊讶于苏清影的武功，他们也没有多话，默默地离开。

“君殿主……”等到在场已没无关之人，苏清影开口说道，“还要感谢你。光凭我，可能给不了屠彬那么大的压力。”

“好说。”君痕月淡淡地回答，“羽林卫是共同的敌人。”

“化敌为友的最快方法，就是面对共同威胁。”苏清影说，“可现在，羽林卫走了。”

“你想说什么？”

“你要站在我的对立面吗？”

“你只有两个人。”君痕月手一摊，“我们有很多人。”

“可你们不足为据。哪怕是你，君痕月，你受了伤，消耗过度，只怕没有资格和我一战。我养精蓄锐十多年，就是等的今天。”

四把长剑在半空中，剑尖垂下，分别指着君痕月、轻漠、轻岚、虚砚。维持“御剑”的姿态会消耗内力，但是苏清影毫不在意。他占据上风之时，更是要在残存的蜀山门人面前立威。

可是半空中的长剑开始微微颤抖，有另外的力量在和他争夺和战斗。苏清影略略一怔，目光移向苏蕴乐。

少女右手持剑，左手扶着席轩，忍者胸口内息加速流动带来的疼痛，咬着牙用“御剑”和苏清影争夺空中长剑的控制权。苏清影沉默着，卸掉了力道，空中的剑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你一定要和我作对吗？”他问。

“你对我有恩，传授了我那么高深的武功，但……你想要伤害我的师父，那你就是我的敌人。”

“敌人？”苏清影冷笑着，“轻岚，看来你什么都没有告诉她。”

“是要我把一切毫无保留地都告诉她吗？”轻岚反问。

苏清影没说话。

“师父！”苏蕴乐靠着席轩的身子，“你们瞒着我什么……”

轻岚稍稍闭眼，轻漠微微冷笑。虚砚则按捺不住，开口：“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明白吗？苏清影就是你的……”

“父亲。”轻岚接过话，“乐乐，你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苏蕴乐的身子颤抖着，几乎倒了下去。哪怕是早已有了预感，当这话从师父口中说出来，仍然给她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席轩赶紧反手将苏蕴乐扶住，苏蕴乐低声问道：“那……我的母亲呢？”

她看着轻岚，眼神疑惑。轻岚心中一跳，几乎和苏清影同时开口：“不是我（她）……”

苏蕴乐：“……”

轻岚叹了一口气：“你的亲生母亲，在那场内乱中动了胎气，内力走了岔道，本已经保不住你了。但她舍不得这个孩子，强动真气保住了胎儿，就已经注定了自己活不过生产那一天。”

“这么说，我的母亲……”

“她从一开始就打算用自己的命把你生下来……”轻岚抬起头，回忆着，“所以我心软了。我不想让一个无辜的孩子，在刚出生的时候便失去父母双亲。所以我瞒着师兄和其他长老，保下了你。”

“我应该谢谢你的不杀之恩，但是你让君痕月布置机关将我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我也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苏清影说，“而且我至今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站在轻漠那边？”

“因为我不认同你。蜀山不应该争霸，而是韬光养晦。”

“你认同轻漠？好啊，韬光养晦到今天，就是被一锅端的局面？”

“过去蜀山人才济济，一流高手的数量在江湖各门派中无人能比。可你勾结反叛者，再勾引魔教入侵，一场内乱让高手死伤过半，至今元气未复，今日人手不足，也是被偷袭的原因之一。”

“什么……”苏蕴乐一惊，“勾结魔教……让门派高手死伤过半？”

轻岚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从未给苏蕴乐讲过这样的事，一直以来都说她是从外面收养而来。苏蕴乐小时候还说过，她觉得父亲是个英雄，只是为了拯救别人才不小心丢下了自己。轻岚一直附和着她，从来不忍心告诉她真相。轻岚甚至觉得，多年的囚禁或许会改变苏清影的心性，或许会让苏清影不再执着于夺取掌门称霸武林。这样一来总有一天她将他放出来，父女相认，哪怕不见容于蜀山，至少也能远走高飞共享天伦。

可是真相突如其来，轻岚甚至担心少女是否能够接受得了。她那样嫉恶如仇的性格，她那样对未谋面的生父抱有幻想，两者矛盾之下，就如冰火同时冲击，她……她怎么接受？

果然，轻岚看到苏蕴乐神色灰败到如同迅速枯萎的花儿。她几乎倒了下去，席轩赶紧将她扶住。苏清影向她走了两步，苏蕴乐嘶声吼道：“你别过来！”

“乐乐……”

“别叫我乐乐！我感到恶心！”苏蕴乐凄然，“我……我不认识，你不是我的父亲！”

“你……”

“你是我的敌人……”苏蕴乐的声音在颤抖，“我和师父一起……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别任性，乐乐……”苏清影继续向前，“我知道这些年来你受过委屈……”

“对，是受过委屈，而且我也知道为什么会受这样的委屈了！都是因为你！”苏蕴乐喊道，“我……我不会认你这样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