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追杀（一）

“你能将我带出去吗？”半溟看着陆离，“门口守卫的人虽说对我毕恭毕敬，但他们本质上和黄昏没什么分别，只有掌门的命令才是绝对。掌门不让我离开这里，他们就绝不会放我离开。”

“掌门也不会同意让外人在这个时间进屋来探望你，可我还是进来了。”

半溟眼睛一亮：“你是怎么做到的？”

“在这个听风阁内，除了掌门人的命令，应该还有个人的话是让他们难以拒绝的吧……”陆离说道，“至少他们在说‘不’的时候，得好好掂量掂量。”

“你……你的意思是……”

陆离和半溟走出房门，梁烨却已经走了。他所说的“带陆离去半溟”，就真的只做到这一点，一刻钟也不多停留。

但至少……他给了陆离一个清晰的讯号，让陆离同样可以利用的方法。

“你们去哪？”侍卫上前喝问。

“去见二当家。”陆离学着刚才梁烨的模样，义正言辞，“二当家有急事，要立刻见到半溟小姐。”

“二当家？”侍卫们对望一眼。

陆离的判断是正确的。如果说，华山派内还有谁的命令可以抵消掉金一诺的话，那只有二当家田玉了。

“你们在这等着，我们去请示……”

“放肆。二当家深夜召见，必然是有急事。等你们去请示了回来，耽误了正事，是打算以死谢罪吗？”陆离努力让自己的口气变得严厉，“我今天可要好好地看着，记住你们的脸。到时候二当家追究下来，一个都跑不掉。”

守卫犹豫了。

陆离是梁烨带来的，梁烨也说过陆离是带着二当家的命令去见半溟，大概从身份上无法判定陆离是否造假。而在华山派内部，掌门人和二当家之间的关系又极其微妙，金一诺是前代掌门人田垚的徒弟，从田垚手里继承门派，而二当家则是田玉的爱子，且在门派里受到一大批田垚下属的拥戴。有人曾说假如这两人意见不合，华山派可能迅速就会分裂成两个截然不同的门派。索性迄今为止他们还是精诚合作，才使得华山派的势力愈发壮大。

但如今……这两人的命令却有了点冲突。

“其实也不算冲突啦。”陆离仿佛看穿了守卫心中所想，“你们是奉命保护半溟小姐吧？半溟小姐是去见二当家，又不会有什么危险，说完正事之后她立刻回来，也不会去其他的地方，你们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守卫们再次沉默了。

他们也清楚……说是“保护”，其实和“软禁”差不多。但出于对掌门人脸面负责，“软禁”这个词又是上不得台面的。陆离有意无意的话语完全堵住了守卫的嘴巴。

见时机已经成熟，半溟最后趁热打铁：“几位大哥，这些日子你们保护我也太辛苦了，今晚可以稍微轻松一点。请你们放心，天亮之前我一定赶回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守卫们已经没有理由再留下她了。陆离和半溟成功走了出去。

一出了宅子，他们便加快了步伐。半溟要赶在天亮之前回来，陆离则急着要到解药。

他们步履匆匆，很快就远离了宅子。但走着走着，半溟的脚步却慢了下来。

“陆离……”半溟忽然说道，“你真的是我的同伴吗？”

“当然啊，你还在怀疑我吗？”陆离有些奇怪，“如果你怀疑我为什么还要跟着我出来？”

“之前是很相信你的。可现在却有了疑问。”半溟微微叹气，“陆离，这一路上跟踪的、埋伏的、窥视着的人，真的不是你安排下来的吗？”

“什么？”陆离叫出了声，“有……有埋伏？”

半溟微微一怔。

陆离的这表情，看上去倒是不是作假。半溟停下脚步，苦笑一声：“那就是说……这华山派内，想让我死的人，真的人不少啊……”

陆离的心砰砰直跳，首先想到的便是梁烨。

那家伙……会不会是压根不信任自己，所以趁着自己将半溟带出来，直接选择动手啊？

半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陆离一点活命的机会都没了……吴佳崎和金一诺都不会放过他的。

陆离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我……我好像听到脚步声了……好像四面八方都是人……他们越走越近……”

半溟：“……你为什么不直接用眼睛看？”

陆离：“……啊啊啊啊啊我们被包围了救命啊！！！”

六名黑衣人，分别从前后逼近，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长剑。

“陆离，既然你被派到这里来……”半溟低声说，“好歹还是有点本事的吧……”

陆离：“啊啊啊啊啊啊疼……”

半溟：“……”

黑衣人一剑刺来，陆离勉强躲开，但还是慢了一步，长剑在他的大腿上划开一条口子。

半溟觉得有点蒙——从陆离躲避的姿态来看，这个少年的武功显然是很低的。两三年没有回去，听风阁是出什么变故了吗？人才现在已经死光了吗？

心里这样想着，半溟却不能坐以待毙。她伸手，将陆离拉到身后，左手一扬，食指蓦地点向黑衣人的眼睛。黑衣人不出声，长剑竖起，径直来削半溟的手指。

半溟冷冷一笑，忽地使出一招“穿针引线”来。

只见她手指没有缩回，身子轻侧，带动手臂摆动，便如绣花缝针一般，食指如线，从那细不可见的孔隙中精准穿过。黑衣人的剑影竟无法阻止半溟的指尖，她从指导腕柔弱得像是没有骨头，一转一翘。黑衣人急忙后退，差得半步，他的右眼便瞎了。

“可惜！”陆离忍不住说道。

他看得清楚，半溟的力气就差了那么一丁点。

可一招逼退黑衣人后，半溟的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陆离赶紧上前扶住，只见半溟头上冷汗渗出，低声说道：“我……我现在还不能发力……”

相思只会抹掉她的记忆，但这一个多月的治疗却损伤了她的身体。

六名黑衣人瞧出了便宜，缓缓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