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玄武堂（一）

陆离和秋寒很快就来到北峰之下。

相比另外的山峰，北峰并不高。仰头上望，北峰无愧于“玄武”之名，竟真像是一个巨大的乌龟，背负高耸的方碑，矗立在前。而这“方碑”之顶，便是玄武堂所在地。

陆离和秋寒在峰脚处犯了难。

当他们爬上“龟背”，准备向“方碑”之顶进发时，却发现四周只有光秃秃的岩壁，完全找不到向上的台阶。

“这不对啊……”陆离在原地转圈，“难道玄武堂的先生们都是神仙？御风而来，腾云驾雾？或者他们都有秘传武功，能够在这光净滑溜的岩壁上来去自如？”

“别开完玩笑了。若真有什么秘传武功，那也首先是‘演武殿’或者‘纵横殿’的先生首先知道的。”秋寒冷冷地说。

她施展身法，很快绕着山峰转了一圈，沉吟：“奇怪……”

“看吧，我就说他们肯定是腾云驾雾……”

“有上去的方法。”秋寒打断了他，“往左边走数十步，有一个巨大的铁篮子，上面可以并排站立六个人左右。铁篮子被从上方垂下来的麻绳牢牢地系着。山上住着那么多玄武堂门人，需要大量的物资供给。我想，那些输送物资的人就是把东西搬到铁篮子里面，再由上面的人转动绞盘什么的，将铁篮子拉上去。如果有人要上去，就站上铁篮子。”

“麻绳不会是从山顶垂下来的吧？”陆离一怔，“那得多长啊？结实吗？牢靠吗？会不会在半山腰就断掉了？”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秋寒说，“但更奇怪的是……第一个上到山顶并且垂下麻绳的人是谁？千丈之壁，无处可立，难道真有那种传说中的轻功，可以如仙人一般腾云驾雾？”

“哎呀别管这么多了。”陆离着急，“我们还是想办法上去吧……”

“想办法？还需要想什么办法？不是现成的嘛？”秋寒把陆离带到铁篮子边，“站上去。”

“不是吧……真的要从这里上啊？”

秋寒不由分说站上了铁篮子，伸手拉了拉麻绳。片刻之后，她感到脚下微微震动，上面果然有人发力，把铁篮子往上拉。

“你如果不敢上的话，就一直躲在下面吧。”秋寒面无表情地看着陆离。

陆离咬了咬牙，还是施展跳了起来，向秋寒伸出手去。秋寒抓住陆离，让他稳稳当当地落在铁篮子上。

“今晚，我就是拯救听风阁的英雄。”陆离冷冷地说道，“”

他怎么能在这里退缩呢……他想，他可是被寄予厚望的人啊！季远说将听风阁的安危都托付在了他的身上，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就退缩了？

他的身上还带着季远交付的铜钱，这枚铜钱是赢得玄武堂信任的关键。玄武堂的人在北峰峰顶闭门不出，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若是不相信秋寒，那之前的一切努力不都白费了？

山风更加凛冽了，雪花在眼前飘扬。陆离握拳的右手越来越紧，心中升起豪情壮志——他要当英雄，这个垫底的废材、不被人看好的废材、总是遭人嘲讽的废材，今晚要成为英雄！

然后秋寒开口。

“英雄，你的手能不能松一点？”

陆离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紧紧攥着秋寒的胳膊。他脸色苍白，看着大地离自己越来越远，腿忍不住发软，不抓住秋寒，自己就要一屁股坐下去了。

“我……怕……高……”他喃喃地说。

“就你这样还是别当英雄了，当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吧。”秋寒说。

脚下忽然又是一震，铁篮子停在了半空中。陆离猝不及防，差点摔出去。

“怎么了！”陆离的声音在颤抖。

雾气笼罩，地面已经看不见了。一个声音从上面传来：“你们是何人，来玄武堂何事？”

秋寒大声说道：“听风阁一年门生秋寒、陆离，有要事拜见玄武堂黄霖堂主。”

说话时她用上了内力，声音传出后，在风雪中仿佛凝而不散，激起一滩回音。

说话那人沉默了一下，声音微带赞许：“一年门生么？入门不过半年，内力能到如此造诣，已经很不错了。只不过，黄霖堂主仍在闭关之中，不见外人，你们回去吧。”

“既然黄霖堂主不见外人，那你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拉我们上来。”秋寒冷笑，“现在人拉到半空中，又说恕不接待。你们倒还真不嫌麻烦。”

“因为我们认可你们是听风阁的门生。如果确定为敌人，此时只需要斩断麻绳，就可以轻易置你们于死地。”

陆离惊出一声冷汗。确如那人所言，如今的境地，可谓是“无天无地”，若真起杀心，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他忍不住开口：“我们确实是有要事要见黄霖堂主！听风阁现在遭遇危机，朱雀堂副堂主陆灏背叛，其余先生要么受到陆灏蒙蔽，要么正在灌城内设宴款待远来的泰山派，完全不知情。朱雀堂堂主季远先生身受重伤遭遇软禁，才嘱托我前来找黄霖堂主出来主持大局。”

陆离所讲之事太过重大，那人又是沉默良久，才勉强说道：“我怎么相信你？”

陆离拿出那一枚铜钱，举起：“我手里有季堂主的信物！让我们上来，你们一见便知！”

风声中，忽然夹杂着极不寻常的破空声。一颗碎石子飞过，敲在陆离的手腕上。陆离右手一阵酸麻，铜钱便从指尖滑落，掉入深渊。

“现在你们没有信物了。”那人说道，“请回吧。”

陆离大惊。他完全没有想到玄武堂的门人竟然会用这种方式偷袭自己，难道说陆灏的势力甚至已经渗透到玄武堂内部了？来不及细想，陆离看准铜钱——不过刹那，它已经只剩下一个黑点——同样掷出手中的碎石子。

他手上发力，碎石子下坠的速度更快，瞬间便超越铜钱，飞至铜钱的下方。陆离早已暗使回环之力，石子坠势立减，甚至向上一跳，刚好敲在铜钱的下面，竟把铜钱稍稍抬起。

陆离似乎听到一声惊咦。他咬紧下牙，内力运转，目光牢牢锁定铜钱。虽然铜钱在山风作用下轨迹不定，但陆离已经构筑出它大致的范围。又是一把碎石子撒出，若流星飞坠，笼罩铜钱。

那些石子全部带上回环的力道，接力上抬铜钱，竟然铜钱不断向上，一点点靠近他们。有几次陆离回旋之力用的过猛，石子却没有抬中铜钱，反而激射向上，“咚”得砸在陆离的额角，疼得他哇哇大叫。

他伸手入怀，却摸了一个空。原来不知不觉，他已经用完所有的石子。他愣住了——明明只差一点就能伸手抓住铜钱，可就那么一点距离再也跨越不过，同伴上升之力耗尽，重新转而下坠。

秋寒忽然一个翻身跳出铁篮子，坠落，伸手去够铜钱，一边说道：“陆离，用青鸾爪抓住我！”

陆离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青鸾爪已经被谷毅拿走了啊你忘了吗！”

秋寒：“……”

完蛋了，跟这个废材在一起，好像自己都变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