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 来龙去脉

事实上，这一次的“神谕”与其他神谕在许多方面有差异，刚看见时，帕特洛甚至没当成神谕，以为是未知的神秘现象，因而才惊讶万分。

感悟神谕是卡珊德拉家族的看家本领，不方便将详情透露给外人，但帕特洛从另一条神谕中得知，眼前的东方女子将起到重大作用，需笼络结纳引为援手。既然要请人家帮忙，那么应适当付出一些信息来表明己方的诚意。

帕特洛斟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楚小姐，你知道克里特岛的盖亚神殿么？”

“克里特岛我曾游览过，神殿没机会进去，只远远地望见。岛上居民说，神殿是贵府的禁地，擅闯者杀无赦。”

“是的，这是几千年来传下的规矩。神殿建造于神魔大战的时代，我的祖先在那里侍奉盖亚，接收神谕。只有在神殿中，我们一族才能与神灵沟通，出了神殿就收不到神谕。所以，神殿对卡珊德拉家族来说极为重要，是立身的根本。”

楚楚赶忙应道：“我发誓，绝不将今日听到的一切告诉他人。”

帕特洛道：“没关系，这既是秘密也不是秘密，绝大多数人不清楚，但上层贵族和苦修士中学识渊博者了解这一点。我们族人的修行通常在神殿中进行，通过冥想，提升精神力和魔力。冥想分很多层次，如果专注力特别高，可深入至真至善的大光明境界，与神的领域交汇。进入大光明境界后，偶尔，神谕会在意识之海中涌现。”

小鲁斯听得半懂不懂，楚楚则甚为熟悉，帕特洛所言相当于东方修道者的打坐入静，修炼真气。只不过，东方修道者感知不到“神谕”，相反，若打坐中显现古怪的画面、听见异常的声音，多半是走火入魔了。

帕特洛继续说道：“以往的神谕都是冥想时直接呈现于意识中，是虚幻的影像，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而那一次，我刚坐下还没进入冥想，祭坛上便金光大作，生成两行字。此景象本身不属于意识，乃是实实在在的物事，投射于我的意识中。虽然眼瞎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得出。”

楚楚和小鲁斯明白了，卡珊德拉家族接收神谕的方式是与神灵在意识中交流，直接用心灵沟通，并不会出现真实的图像或声音。但两年多前的那一次，祭坛的金光是实物，同以前的经验完全两样。难怪帕特洛为之震惊。

“究竟是什么原因？”小鲁斯听入神，好奇心被勾起。

“不清楚，类似的情形后来又发生了。两个多月后某天，我冥想结束正准备离开，祭坛闪耀起金光。这次出现的不是字，是图画，三座塔楼和一道山脉。”

楚楚和小鲁斯讶然互视，这不是大漩涡上空的景象吗？

帕特洛吩咐道：“保尔森，拿纸笔来。”

一名修士取来鹅毛笔和拍纸簿，帕特洛放在膝头，开始绘画。尽管眼盲，他画起来却飞快，刷刷几笔，即勾勒出轮廓，接着雕琢加工，完成一幅鲜明生动的图画。

果然和不冻港所见差相仿佛，为相同之景观。

楚楚心下奇怪，一个人如果生下来就瞎，从没看见过世间万物，那么脑子里应该缺乏相应的观念，画不出实物。也就是说，从来没见过塔楼和山脉的人，怎能把塔楼和山脉画得如此逼真？方才帕特洛自称祭坛的金光投射于意识中，莫非他不是真瞎，其他事物也能投射于意识中？这好没道理，天底下哪有这种事。

楚楚十分机灵，从帕特洛的片言只语中窥破了卡珊德拉家族的秘密——他们借助暗能量网络“看”东西。但是，这过于违背常识，楚楚不敢确信。

小鲁斯对卡珊德拉家族非常敬仰，没在意帕特洛话语的矛盾之处，只顾盯着图画惊喜。“对，我们看见的神迹就是这样子。山脉很眼熟，是在哪里？”

帕特洛说出一个意外的词：“巨龙山脉。”

小鲁斯猛然惊醒，仔细观察图画片刻，回忆起来。“是巨龙山脉东侧的一段，图鲁峰和纳波里峰。因为只截取了一部分，所以我没认出来。”

楚楚尚未见识过巨龙山脉，此刻亦猜到了真相：“雾之谷就在这一带么？”

帕特洛点头：“正是，图鲁峰和纳波里峰之间有两道陡峭的悬崖，构成了迷雾笼罩的山谷。”

“三座高塔是谷中之物？”

“这无法确定，历史上未见记载。但依理推测，必当如此。”

“那神使呢？你看见的只有山脉和高塔，没有神使？”

“有，我不仅看见了神使，还看见金苹果。”

金苹果，星罗国神话故事中的至宝，不知长什么样子，不明用途何在。那些远古英雄们追逐金苹果，仿佛单纯为了夺宝而夺宝，若仔细想想，实在是莫名其妙。

小鲁斯有英雄情结，对此十分感兴趣：“大祭司，请问金苹果怎生模样？”

“第二次之后，金光变成了常态，每隔四十天必然出现，具体时间为晚上十点半左右，误差在五分钟以内。每次的景象略有差异，总体背景皆为巨龙山脉和塔楼，有时候多出一个长双翼持宝剑的人物形象，有时候在三座塔的中心漂浮着一个苹果，金灿灿明亮耀眼。”

楚楚听着，越来越增生疑惑。显然，制造图像的家伙试图传递信息，他有规律地行动，生怕接收者错过。而五分钟的误差，又证明他不具备精确控制时间的能力。如果是天神，会在乎人类能不能收到神谕吗？如果天神想要定时做一件事，会误差好几分钟吗？

怎么看都有点儿可疑，这金光未必是神谕，至少不是卡珊德拉家族传统意义上的神谕。

楚楚心里作如是想，嘴上不能直说，委婉问道：“大祭司，你说金光和其他神谕的形式不一样，那么，自从金光出现后，是否还收到过正常的神谕？”

帕特洛抬脸对准楚楚，灰蒙蒙的眼睛落在她的眼睛上，好似看透了她的真实心念。

“收到过，”他不愿意再往下谈此事，岔开话题，“按本族习俗，神谕的原始信息由接收者独自参悟，不告诉别人，对外只宣布推导出来的神谕真义。起先我不知道山脉在什么地方，怎么也琢磨不出它的真正含义，无奈只好画给族人看。结果，那竟然是中州大陆最神秘的地点，龙之国度。于是我和族人都产生浓厚的兴趣，盖亚是不是在指示我们前往那地方？可雾之谷凶名远扬，自古有进无出，多少大胆的冒险者丧生于彼。金光每四十天如期在祭坛上呈现，我始终犹豫，下不了决心，直到一个秘密消息传来。”

“什么消息？”

“卐字教团也收到了金光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