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4 苗乌又惹事了

在星罗国海岸线的北端，有一座靴子形的半岛，探入海中，名字叫“布特”。布特，即星罗语靴子的发音。

早先，布特半岛属于巴利维亚行省的一部分，同样很荒凉，只有少量的渔民定居。直到一百多年前岛上发现富铁矿，才迅速兴旺起来。人们蜂拥而至，在采矿的主业之外，其他附属行业亦随之发展。另外，半岛被海洋包围，虽然地处高寒带，气候却相对温暖潮湿，农作物产出比同省的其他地区高，支持人口的扩张。基于以上天时地利人和，荒僻小岛一跃而成为经济重镇。

王廷为了更好地控制财政税收，将布特岛从巴利维亚省切割出来，成立新行省。

不冻港位于半岛和大陆的连接处，凹陷于海湾内，不受风浪侵袭，温度适宜，是天然良港。岛上生产的铁矿石和各种铁器，以及巴利维亚省的木材，从此港口运往全国。

楚楚和小鲁斯向西北方行进，一路上谈天说地，颇为融洽。

鲁斯家族的封地原本在南方安第纳行省，拥有一个锡矿，收入可观。因老鲁斯伯爵不肯替卐字教团卖命，大祭司朱拉磨刀霍霍，准备安插罪名陷害。老鲁斯一则厌倦了政治斗争，二则为避祸，委托肯特大公爵找格里高利七世说项，愿主动放弃龙骑兵统领的职位并将封地捐献给卐字教团。格里高利同意，在巴利维亚省找了一块地方作交换，便是现在的鲁斯堡。

搬来北方前，老鲁斯把多年积攒的家族财富折换成现金，投入几家商会中，每年收取利息。那才是鲁斯家的主要进项，城堡本身无所谓，只需自给自足就可以了。

听完小鲁斯讲述的家史，楚楚有些纳闷：“既然令尊已经同卐字教团讲和，为什么他们还来找麻烦，难道你确实参与了叛乱的阴谋？别怪我多嘴打听，搞清楚前因后果，便可以采取针对性策略，更好地保护你。”

“这是应当的，”小鲁斯苦笑，解释说，“卐字教团内部有权力斗争，朱拉和格里高利面和心不和，在政界众所周知。当初是朱拉找麻烦，格里高利化解了，前者肯定心存不甘。如果能找到鲁斯家族谋反的新证据，就证明格里高利是错的，朱拉是对的。”

“如此说来，对你算是坏消息中的好消息，朱拉应尽量留你的活口以展示证据，不会轻易杀人灭口。”

“也是你的好消息，一百金币到手的机会更大了。”

“嘻嘻，那我们精诚合作吧。”

小鲁斯谈吐雅风趣，性格沉稳内藏城府，没有贵族子弟身上常见的纨绔习气，楚楚对他挺有好感。

第二天下午，天气突然变了，乌云密布，西北风呜呜狂刮。须臾霹雳闪现，暴雨倾盆而落。

楚楚和小鲁斯赶忙策马疾驰，寻找避雨之地。

沿大路跑了十多分钟，左边田野的远处呈现稀稀拉拉的一片农舍，两人拨转马头，朝那边而去。

到得近前一看，是很小的村子，仅几十户人家，村尾坐落着一座尖顶小教堂。在星罗国，教堂属于半公共场所，除了信徒祷告礼拜之外，外地旅行者均可上门求取食宿，临走时捐一些善款当费用。如果手头困窘，白吃白睡也行。

两人快马冲至教堂前，却见附近停着四辆马车，十几匹高头大马。有旅人捷足先登，也到教堂中避雨。

尽管大雨哗哗浇得人睁不开眼，小詹姆斯仍维持风度，彬彬有礼地请楚楚先进教堂。

教堂大门敞开着，里面有几排长椅子，椅子上坐着十二个人。

这些人乍看上去像一个商队，其中四个人身穿长袍，神态间甚有派头；另八个人紧身打扮，彪悍健壮，肋下佩弯刀。他们聚在一起，身体姿势随意轻松，表明彼此间相识，是一伙的。

察觉有人进门，教堂中的人一齐抬头望过来，楚楚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朝他们嫣然一笑。众人霎时呆了呆，如此美貌的女子极罕见，况且是东方女子。

小鲁斯也略有失神，两天来同行他对楚楚已熟悉了很多，但雨后的美女别有一番风情。

“楚小姐，我去找教士，让他腾一间房给你休息。”小鲁斯体贴地说道，他的意思是让楚楚更换湿衣服。

楚楚笑道：“多谢，不用费事了，我不怕感冒。”

像这种乡村小教堂，主祭教士大都是兼职，需要劳作谋生。他们另有住处，平日里种地放牧，遇事时才到教堂办公。此刻教堂中没见着教士的身影，大概属于这种情形。

“喵呜。”

苗乌叫唤着跑进教堂。刚才赶路时它蹲在楚楚身后的马屁股上，楚楚下马后，它却没跟上，老毛病又犯了——去观察一旁的几辆马车。

马车中平平无奇，只有几口箱子。苗乌觉得无趣，才返身入教堂。进门后，它一面抖动皮毛上的雨水，一面四处张望。

马上，教堂最前方的祭坛把苗乌吸引住了。那里竖立着一个高大的卐字架，以黑杉木制作，简朴中透出几分肃穆。四周墙壁上雕刻着一些铭，摘自《教典》。

噌，苗乌蹿了出去。

楚楚知晓祭坛对星罗人来说是神圣的象征，怕苗乌惹事，急忙喝止：“回来，苗乌，别乱跑！”

苗乌哪听得入耳，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前飞奔，跳过一道道椅背，直扑卐字架。

它凌空飞起，爪子前探，抓向卐字架的左横梁。

“石化。”

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某种幽暗隐秘的力量，令听见的人心头一颤，泛起鸡皮疙瘩。

随即，苗乌凝滞于空中，一动不动。

它保持着扑击的姿势，躯体完全伸展开，左爪子距离卐字架仅半米之遥，尾巴斜斜竖起。就这样，仿佛变成了一座石像，但不掉下来。或者更确切的形容是时间停止了，其余地方照旧，仅在苗乌的身上时间停止，于是它不再有丝毫变动。

楚楚大惊失色，一瞬间以为师父来了，“不动如山”是桑素纹的绝技，楚楚自己也会。然而，不动如山只能定住法术，令实物静止闻所未闻。苗乌这肥猫可不轻，有几十斤重，平时楚楚抱着都嫌费力气。

如果只是让物体浮空，据楚楚所知，好几种道术能做到。但那些道术无法约束物体自身的行动，苗乌理应能挣扎反抗。现在，苗乌彻底成为一个无生命的死物，凝固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