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7 海龙王的目的

海龙王稳住阵脚，才发觉对面是一名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人，顿感惊讶。下午他监视居家药店，见过何当归等三人，当时只道是平常修道者，不怎么在意。

“你是哪家弟子？”海龙王平和的语气中暗藏杀机，气势迫人，不怒自威。

当归施以江湖礼节：“在下名叫何当归，是峨嵋山原道宗弟子。请问阁下是乌越千岛的海龙王么？”

海龙王听说过，最近中原出了两位年轻人，技艺神鬼莫测，或为葛抱朴预言的圣者。真如传言中一般年少，海龙王暗暗思忖，扫另一边的女孩一眼，猜测那大概是苏离。

“老夫常居海上，与原道宗向无瓜葛，你跑来多管闲事作何道理？”海龙王质问。

当归闻言有些意外。吴有虚给海龙王的儿子治病没治好，海龙王愤恨追杀，吴有虚得原道宗掌教庇护，收为弟子，这是修道界众所周知的往事。报出自己的名字时，当归心中忐忑，以为海龙王会因师父而迁怒，不料对方神态平静，声称与原道宗无瓜葛。

海龙王见当归发怔，心下恍然，自己疏忽大意忘记演戏了。他和吴有虚的关系并不似外界所谣传的那样，当年的事情另有内幕。

海龙王有点儿好笑，板起脸恶狠狠地说：“你的师父是吴有虚？我和他有一笔老账没算，今天你又主动送上门！”

当归心道果然来了，当即不卑不亢地回答：“家师从未提起与阁下的恩怨，我不清楚内情，身为弟子，不管是好是坏理当承担。不过此事先搁在一边，容在下为居家分辩一二。修道界规矩，寻仇只找当事人，不涉及家人。居先生和儿子女儿明显非修道者，请龙王高抬贵手。”

“你和老夫讲修道界规矩？”海龙王似笑非笑，盯着少年，“几十年前，三大掌教曾到乌越岛宣示修道界规矩，我的回答是，你们有你们的规矩，我有我的规矩。从那以后，再没人给我讲过规矩。”

当归赔笑说：“在乌越岛自然是行龙王的规矩，眼下来到大陆上，何妨入乡随俗，方显阁下的肚量。”

“很遗憾，老夫的规矩随身携带，走到哪里，哪里便行老夫的规矩。”

“据说龙王答应过三位掌教，绝不在大陆上施展道术，可为真事？”

当归说的轻松，实际上是责怪海龙王不信守承诺。对于有身份的修道者，算是非常严重的指控了，和指鼻子骂差不多。

自海龙王成名后，没人敢对他这样讲话。

海龙王的目光变得锋利冰冷，身体似出鞘的宝剑杀气毕露，随时将发势不可当的一击。当归不甘示弱，回之以凝视。

大半年来，中州大陆的局势急剧恶化，晋阳国和楚江国开战，修道界暗流涌动，有人欲改变现有的格局。不仅东方陷入混乱，星罗国那边也出了不少事，海龙王位居东西方交通要冲，消息灵通。

尽管乌越千岛悬于海外，不和大陆打交道，但大难来临，恐无完卵。

海龙王忧虑，决定亲往大陆，侦查各方面动向。

刚踏上岸，即听到瀛台岛爆炸的传闻，接着是晋阳国王廷覆灭，红叶山谷事变。海龙王急匆匆赶至震天府，只见昔日繁华的大都市沦为一片废墟，晋阳国境内战火纷飞，流民遍地。又有小道消息传来，西域十七座城市组成联军，意图侵占中原。

于是海龙王转道荒月城，亲眼目睹了西域人厉兵秣马，战事一触即发。

中州大乱已成定局，不可挽回。

海龙王开始筹谋，如何保全自身，并从中捞取好处。

目前占据优势的势力是楚江国，如果进展顺利，很快将结束延续数百年的南北分治，重新建立大一统王朝。海龙王的看法与西域人不谋而合，强大的中原王朝对周边势力不是好事，必须阻止。那么，同西域结盟就势在必行。

大方针定下，但怎样联系上西域人，一时间缺少头绪。主动抛绣球欠妥当，那将在谈判中居于劣势，大大吃亏。

海龙王闲来无事，便在荒月城各处游览，因久闻落夕宫大名，今日特意造访。小镇上热闹非凡，正筹备婚礼。海龙王未上心，随口一问，镇民竟回答出居维良的名字。这下海龙王震惊，连忙盘根问底，确认居氏夫妇为自己的徒弟无疑。

海龙王百感交集，下意识走到居家的别墅附近。合该出事，正碰上居苧蔻出来。海龙王原计划在落夕宫住几天，享受西域风情，所以带着随身行李。他的行李很简单，没多少闲物，唯独两根海螵蛸十分显眼。

说起来，这东西是要送给吴有虚的。修道者们谁也想不到，海龙王和吴有虚的真实关系是好朋友。这次前来大陆，在办理公事之余，海龙王还打算会见故人。他很敬佩吴有虚的学识，想听一听后者对当前大势的分析。海螵蛸系前不久乌越岛渔民的偶然收获，海龙王千里迢迢带着，作为见面礼。

居苧蔻认出海螵蛸，缠住海龙王要买。她的容貌与母亲有七分像，海龙王三言两语，问清楚渊源。

想到自家的儿子惨死，仇人却后代昌盛，儿子将成亲，女儿青春貌美，海龙王的愤怒涌上心头。忽然间，他灵机一动，生出公私兼备的好主意。

居维良在荒月城人望甚高，有头有脸的人都将出席今晚的婚礼，另外还有几位率领军队来荒月城会盟的其他城主也为座上宾。这正是海龙王登场亮相的好时机。

先找居维良的麻烦，将其逼入绝境，萨多索身为一城之主，定然要出面说合。到时候卖他个面子，就不打不相识了。

既展示出强大的实力，又顺水推舟送一个人情，为今后的合作打下良好开端。

海龙王不仅仅是修道者和江湖豪杰，更是枭雄霸主，极高明的政治家。私仇固然令他愤懑，但王图霸业才属于真正在意的东西。向居氏夫妇寻仇是一个幌子，目的为尽快搭上西域联盟的线。

计划很顺利，特别是乌班逞强出头，有惊无险，愈发衬托出海龙王的高深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