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4 分析形势

葛抱朴交付的三把钥匙，历经千年依然保持完好。

原因很简单，无人有能力从天道宗和原道宗手上夺取，国王的钥匙容易抢，但一把起不了作用。世俗的政权多有变迁，钥匙在新老国王之间传接。

现在，归云真人、林登江和晋阳国王姬元亭掌握着三把钥匙。逃离瀛台岛前，方应吾命令收拾好一些最要紧之物，包括这东西。仓由林登江负责，他顺理成章带在身上。

“林登江何以提出此要求？目前的形势远未到紧急之际。”常自在不解。

归云真人未直接回答，继续转述林登江的建议：“他提出，按计划让年轻弟子们切磋比赛，从中挑选精干之人，前往通天峰火山下。武器到手后，由天道宗和原道宗共同保管。”

鸣玉登时明白，骂道：“天道宗担心何当归和苏离是圣者，武器被本派掌控，故此生事，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葛抱朴的遗命是，封印之地首当由天神选中的人进入，此人不出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使用三把钥匙。从最近的迹象判断，圣者八成是苏离与何当归两人中的一个，不管是谁，神族武器都将归于原道宗。天道宗不乐意见此事成真，于是要求行驶集体掌管的权利。

常自在接道：“怪不得他们要举办莫名其妙的一千五百九十六周年庆典，早有预谋——不对啊，年初天道宗通告各派时，当归和苏离尚在山上，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天道宗开启封印地的谋划，早在苏何两人斗魔龙大出风头之前。

归云真人淡然一笑，说道：“何当归在扬子江才初露头角，苏离的奇特却自打入求知堂便开始，峨嵋山上多有人知。我听说，好多弟子在私底下议论，她是圣者。”

鸣玉和常自在不吭声了，归云的话中暗示，原道宗有内奸，把苏离的相关消息泄露给天道宗。当然，也可能是某弟子无心失言，非有意。

归云补充道：“林登江还说，若有修道者问责何当归干涉战争之举，天道宗一定站在原道宗的立场，力保他平安无事。”

“要是我们不答应开启封印之地，呵呵，天道宗恐怕要翻脸，第一个站出来追究到底。”鸣玉嗤笑。

“是这样没错，天道宗不能分一杯羹，必全力打击何当归，让他也得不到神族的武器。”

“那就麻烦了，不仅仅是武器归属，”常自在摇头，面带忧色，“何当归的圣者威名将遭受严重打击，对前途不利。”

“常师兄的顾虑固然在理，却是站在常规的立场考量，而圣者非同凡俗，”鸣玉扬起脸，振振有词，“身为圣者，理所当然可推翻、践踏一切陈规。圣者之所为，便是天神的意愿，让修道界规矩见鬼去吧。”

在瀛台岛上，鸣玉曾斥责过当归，那是师门尊长不得不表明态度。此刻真正讨论起事情的对错得失，她暴露出真实想法。其实，鸣玉外表冰冷，骨子里非常反叛、激进，这正是归云真人所担忧的。

常自在被驳倒，感觉鸣玉师妹的观点蛮有道理。好比葛抱朴号令天下时，人人屏息噤声，无半个不字。如果何当归是天命所归的圣者，干涉战争又如何？

只不过，何当归的威望差葛抱朴老远，刚在江湖上出头，不宜冒犯公认的准则，惹来大众反感。

当归在旁边听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并且一口一个圣者，俨然成了事实，不由得尴尬。

偏偏归云找上门，不让他安生：“何当归，你有什么意见？”

“呃，我没意见，听从掌教和长老的安排。”

鸣玉对其含混示弱的态度十分不耐烦：“让你说你就说，别婆婆妈妈的。”

当归捱不过，斟酌着说道：“林登江的计划有些一厢情愿，武器由原道宗和天道宗共同掌管，心禅宗会同意吗？昔年葛祖师安排后事时，只有门下弟子和天道宗可托付，所以才作此选择。经过千年发展，修道界涌现诸多强大的门派，万法宗、心禅宗、云中坊、九品堂等等，他们岂肯坐视原道宗和天道宗独霸利器。另外，神秘的女娲教在暗中窥伺，至今不知他们是何来头。如果我们打开封印地去往通天峰，立刻成为众矢之的。”

在讲话过程中，鸣玉和常自在一齐盯着当归看，目光灼灼。少年以为自己说错，心中迟疑，硬头皮把想法讲完。

不料，常自在鼓掌大笑：“好见识，圆滑老到，我早说过何当归有大才，鸣玉你还不相信。”

鸣玉难得没发表异见，只笑了笑。

归云真人称赞道：“何当归所言甚是在理，打开封印地的时机不成熟，等一等再说。再有一条，以后有人提起圣者之类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承认，韬光养晦为佳。一千二百年前葛抱朴得以服众，是因为整个大陆的形势极恶劣，面临生死关头。人们急需一根救命稻草，才奉其为救世主。现在承平日久，各有各的利益，许多人不希望看到圣者出现。”

“是，弟子明白，当谨慎从事。”

“很好，”归云真人颔首，沉吟片刻，问道，“你最近一次见到苏离是什么时候？”

“从扬子江地下基地出来后分手，再没会面。”

“你们在一起时，苏离有没有谈起过神族魔族以及永恒绝壁？她到底是怎样控制魔龙的？”

在天池下同苏离的共同冒险，当归曾对鸣玉大致交代过。控制魔龙的方式，苏离并没有详加解释，所以他讲述时也就忽略了。此刻归云真人特意追问，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一丝意味深长的味道。

当归摇摇头：“不知道。”略停一下，他下意识撒谎：“机械魔龙被砍为两段后，失去自主意识，苏师姐仅仅是当作死物来操控。”

操纵有智慧的魔偶，和操纵单纯的机械性器物，不可同日而语。江湖上有不少非议，指出能操纵魔偶的人应当属于魔族，而非圣者。这些话通过姬云飞、贺亚男传到了当归的耳朵里，他对此颇为警觉。

归云不再多问，交谈一会儿，打发当归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