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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7 赵五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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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太平村的渔民赵五贵坐在自家院子里,吃力地修补渔网。

赵五贵已经六十三岁,因年迈体衰自五六年前不再出海,在家里伺弄一亩半薄田,间或帮两个儿子家干点杂活。孩子们都成亲分家单过,住得不算远,就在村子另一头。一大家子关系融洽,时常走动。

这会儿,老伴去了小儿子家,给刚生孩子的媳妇送红糖小米粥,屋宅中只剩下赵五贵。

一位贵客不期而至,打破了平淡的生活。

院子外传来脚步声,有人走进大门。赵五贵以为大儿子来了,头也不抬说:“渔网没修好,你下半晌再来。”

来人答话:“老大爷,打扰了。”

赵五贵抬头,前面站着三个人。

为首者是一名中年士,气度雅致,面相俊朗,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温和,但往那里一站,说不出的压力感扑面而来。这压力不是盛气凌人的那种,而是让人情不自禁地仰慕、尊敬。

在士的身后,跟随着两名武士,他们背插宝剑,身材普通肌肉平常,眉宇间放射逼人的锋芒。

赵五贵一辈子最远只到过二十多里外的陵丰县城,远远望见过县令大老爷,生平最佩服的学问人是镇上丁秀才。尽管他没见过啥世面,却下意识感到,眼前的士不同凡响,一定是大人物。

“我叫赵五贵,老爷,你有什么吩咐?”

赵五贵慌不迭丢下渔网,站起身毕恭毕敬地施大礼。

士和气地笑道:“赵老丈你好,我姓齐,是楚江国人氏。去海边游玩路过村子,来讨口水喝。”

赵五贵赶忙进屋取来三个粗瓷大碗,从井里打上一桶凉森森的水,倒在碗中捧到齐先生面前,才想起该请客人进屋。齐先生道不必,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吹吹海风挺好。于是赵五贵搬出三张凳子,用布擦了又擦,请三位贵人入座。

乡村中的器物不讲究,凳子黑乎乎,瓷碗上挂着一圈污垢。齐先生毫不介意,端起碗大口饮下。两名武士则派头高傲,既不坐,也不喝水。

赵五贵对齐先生越发生出好感。

两人闲聊起来,齐先生打听当地的风俗趣事,赵五贵一一言说,有问必答。齐先生极善交流,专拣赵五贵感兴趣的东西谈,不大工夫,老头子忘乎所以,把自家和村子里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交代干净。

说完了近几年的事,又往远地方扯,不知谁先提起话头,说到二十年前有一位女修道者在村子里住了大半年。她带着刚出生的婴儿,有一位男修道者陪同。

“当真是仙女下凡,好漂亮,老汉活了六十多年,只见过这样一位。”赵五贵啧啧赞叹。

齐先生颇感兴趣:“她叫什么名字?两名修道者是一对夫妻?”

“不晓得,他们住在山脚下沈老爷的庄园,行迹神秘,把原先的仆人暂时赶走,只带着一个同来的仆妇。女人极少出门,男人有时进村子买一些新鲜海货。他与我交易过几次,大概比较满意,后来每次都找我。我送货到庄园,见女修道者的机会比村子里其他人多一些。他俩不像夫妻,男人头发胡子全白了,至少八十多岁,女人才三十出头。而且,两个人的讲话和举止间很客气很尊重,并不显得亲密。”

“如果你再见到那女修道者,能认出来吗?”

“能,当然能!”赵五贵连连点头,颇为激动,“不光我,村子里的人都记得呢,天上神仙似的人物怎忘得了。

齐先生微微一笑,转变了话题:“前些日子晋阳国和楚江国开战,消息可曾传到村子里?”

“我们晓得,县尉和乡长亲自来通知,附近的村子全走遍了,话没说两句便要征兵丁收赋税。唉,好端端打什么仗,每个月多费两银币。”赵五贵没好气地发牢骚。

东方大陆已多年未爆发全面战争,仅边境上有一些小来小去的摩擦,因此,身处腹地的乡野之民远不清楚战争的可怕。他们最在乎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多交税,二是当兵的亲人或有危险。

齐先生摇摇头,叹气道:“战争乃大凶之事,覆巢之下无完卵。不瞒赵老丈,我是楚江国的使节,欲往震天府谒见贵国大王,谋求和平。”

赵五贵先是吃一惊,转念想,如此满身贵气的老爷理当为高官。他有些拘束起来,讷讷说:“若能不打仗,那敢情好。”

“但愿和谈成功,然而形势不容乐观。赵老丈,或许你可以出一份力。”

赵五贵傻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出力?为讲和出力?”

“是的,我想请你去辨认一个人。”

赵五贵被搞糊涂了,却又有一些明白:“你是说那个女修道者?”

“呵呵,赵老丈是机灵人。”

“……呃,许多年过去,其实我已记不大清楚,方才在吹牛……非是不肯帮忙,恐怕耽误大人办事。”

赵五贵一大把年纪,没心思扯进乱七八糟的事体,国家大事与己无关,只希望平平稳稳过日子。他拉下脸变冷淡,不搭理三位客人,捡起渔网自顾自编织。

一名武士发出尖锐短促的冷笑,凌空虚抓,渔网末端散开的一根绳子头从地上跳起,到他手中。紧接着,火苗起,沿绳索快速传递,蔓延遍及整张网。

赵五贵吓得丢开绳子,退到一边,傻愣愣面对突如其来的异变。

片刻工夫,渔网化作灰烬。出奇的是,灰烬躺在地面上,仍保持渔网的形状。

原来这两人不是寻常武士,系修道者。赵五贵明白过来。修道者可了不起,与凡俗之辈相隔十万八千里,即便国王也没资格请到他们做保镖。这位齐先生是什么来头,竟能驱使修道者。难道他也是修道者?不对,他是楚江国的大官。修道就不能当官,自古以来的规矩,赵五贵懂。

“赵老丈,你的渔网已经陈旧,不敷再用。这些钱拿去买一张新网,算作帮我办事的酬劳。”

齐先生取出一枚金币,递过来。赵五贵望着面带笑容、温尔雅的男人,背上窜起一阵寒意。

他垂下目光,落在金币上,黄灿灿颜色、凸起的国王头像闪耀着**的光芒,这一小块六角形金属片,够普通人家开销好几年。

与此差不多相同的时间,八百里外的震天府郊外,在发生类似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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