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 返航

“我们犯不着陪他冒险，到此为止吧。”翟星沉说道。

陈远威仍担心瀛台岛安危，犹豫不决：“木一渺可能返回方丈岛，再次进入城堡，攻击瀛台岛。虽然何道兄毁掉了副堡上的不知名武器，可魔族基地规模庞大，八成有其他厉害的东西。”

谢海天跟着附和，要求死追到底。

姬云飞不赞成：“如果存有备用武器，木一渺没必要逃跑。城堡那么大，我们一时半会儿找不着人，他大可以继续行动。既然主动放弃，应该是没花招可耍了。”

众人皆以为有理。陈远威想了想，又道：“木一渺为什么要逃？他能进入城堡操纵武器，应熟知魔族遗迹的底细，可以躲在里面同我们捉迷藏，见机行事，比逃到海上安全得多。”

“或许在某处有女娲教的后援船队接应，我们追上去，反被咬一口。”姬云飞推测。

在讨论的工夫，木一渺等四名女娲教徒越发去远，变成若有若无的小黑点，消隐在淡蓝色天幕中。

“算啦，别追了，我们回岛上。”当归说道。

此时他的威信同上方丈岛前已大不相同，一言既出，无人异议，修道界终究是靠实力说话。再者，除了天道宗弟子外，没人愿为保护瀛台岛冒生命危险。陈远威明白这一点，遂不再坚持。

贺亚男十分兴奋：“好，我们去城堡，你打破大门，进去探险。”听当归讲述在湖心岛和扬子江两处魔族遗迹的冒险后，她羡慕得要死，早就巴不得自己也能来一回。

魔族遗迹对每个修道者都充满了**，谢海天、姬云飞等也跃跃欲试。唯独柯怡君表示反对：“遗迹向以危险著称，咱们事先毫无准备贸然闯进去，多有不便。更重要的是，女娲教欲毁灭瀛台岛，对敝宗来说是天大的事，我等必须马上返回，禀报掌教，请诸位朋友谅解。”

这是诚恳之言，天道宗弟子的第一要务的确是回瀛台岛通报险情，不能拖延。尽管贺亚男恋恋不舍，也只能作罢。

柯怡君心思细腻，继续提议：“最好兵分两路，提防木一渺去而复返，破坏码头上的船，那就糟糕了。”

翟星沉立刻称是，失去船只，修道者尚有希望飞回瀛台岛，不会道术的几百名海盗定然困在此地。即使天道宗大发慈悲派船来搭救，也不知要等多少天，方丈岛险恶重重，其间难保不出意外。

当归道：“我和姬云飞、贺亚男去码头，保护船只，你们回城堡，带翟道兄的朋友们一起过来。”

以陈远威的意思，不大放心三个原道宗弟子凑一起，万一他们遇上事只顾自己把其他人甩开呢？按插上己方同门才稳妥。他瞥柯怡君一眼，后者心领神会，说道：“保护好船是重中之重，我随何道兄同行，助一臂之力。”

当归和贺亚男是实在人，只道其真心帮忙，姬云飞看破，暗自冷笑。

于是掉头折返，抵达方丈岛时两下分手，一往东南方去雪山城堡，一沿海岸线往南寻码头。

快速飞行二十几分钟，来到了废弃的码头，五艘船安然无恙地停泊在堤岸边，四个人放下悬着的心。

他们登上自己的船，从里到外检查一遍，没有异状。

从大雪山步行到码头，大约需四五个小时，四个人坐在堤岸上，耐心等待。

这时候太阳消失在海天交接处，夜幕渐渐垂落。半轮月亮斜挂在深灰色天空，潮水正在上涨，一波波涌向脚下，涛声在广阔的大海上起伏传递。

贺亚男念念不忘魔族的遗迹，一个劲琢磨：“唉，错过这次机会不知道啥时候能再来。对了，方教主得知此事后，应该会派人来方丈岛查探究竟。柯怡君，到时候你们可要带着我一道。”

柯怡君答道：“这我做不了主。”

贺亚男是没脑子信口开河，在这种情况下对话者通常顺水推舟，说几句漂亮话。柯怡君却认真拒绝，不肯虚言逢迎。正因如此，许多人认为柯怡君是厚道实在人，实际上恰恰相反。

柯怡君接住话头，趁机打探情报：“如果探索魔族遗迹，我们仍要仰仗何道兄的冰冻法术。此术叫什么名字？”

“沸点术。”

“好名字，明明是极低温却以‘沸点’映射，不落俗套，天神不愧为天神，”柯怡君不胜赞叹，跟着又问道，“何道兄先前说女娲告诉了混沌空间的缘由，究竟真相如何，在下颇为好奇。”

多维空间算不上秘密，只是纯粹的理论知识。当归原本有些呆气，喜欢与人讨论学术，既然柯怡君相问，便毫无保留地转述。

他掏出手巾，折叠成一根细条，两头对接起来。

“假如有一只蚂蚁在外面一侧爬，那它永远只能在外面绕圈子，到不了里面，反之亦然。”

然后当归松开带子，扭转一百八十度，再将两头接成圈。

“这回不一样了，无论虫子在哪个位置，都可以爬遍内外两侧，绕一圈回到原地。确切地说，不存在内和外，原来隔绝的两个面连通在一起。对此类形态，神族称之为‘莫比乌斯环’。”

“是吗，我来试试。”

贺亚男伸出手指头，沿细条毛巾划动，一圈之后，果然转回了起点。

“我明白啦，”她拍掌欢叫，“我们在混沌空间内来回绕圈子，就是莫比乌斯环。”

“对，差不多是同一个意思。只不过莫比乌斯环是平面，只有两个方向，现实世界有上下、左右、前后三个方向，神族称为‘三维空间’。那个混沌空间，是三维空间扭转了，变成‘莫比乌斯空间’。”

另三人虽不解详细原理，但大致意思是懂了，不禁连连慨叹。

“太神奇了，若非亲身经历，绝不信有如许事情。”

“魔族能够将空间扭曲，简直不敢想象。两千多年前，神魔大战该何等壮观、可怖，要是我能亲眼见一见就好啦。”

“何道兄，女娲有没有教你扭转空间的方法？你消灭十几名女娲教徒的那一招，似乎空间发生了异变。”

当归摇头否认：“不是的，原理不相同，我没那么大本事。”

女娲展示的空间知识中，现实世界并非真正的三维，在极微小尺度上，有隐藏蜷曲的维度。魔族制造的混沌空间，即是将微小的蜷曲维度放大，形成宏观的高维空间。“太极图”道术也是放大极微小维度，生成许多条通道将空间分割为碎片。两者十分相似。

涉及到法术的操作细节，当归不想泄露给柯怡君，跟贺亚男、姬云飞私下里说说倒是可以。他俩也有暗能量在身，可从中受益。

当归更深一层联想到，心禅宗真如大师的“天眼通”神功与此相关。他在碧井谷中，看到好几里外的独秀峰，或许靠极微小尺度上的莫比乌斯环穿越了空间。

这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接近真相。如果当归知晓，苏离在亚述大沙漠上空俯瞰整个中州世界，更要令他舌挢不下，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