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 战争爆发

安排完毕，亦贝蓝走到掉落的铁球跟前，观察探究。

这是常见的攻城武器，外壳为铁皮，内中灌满了铁沙子，以大炮发射，靠高空坠落的重力打击目标。陆地上用来摧毁城墙，海上用来破坏船体。

远方海面上，一大片黑影自帆船升上天空。

“小心，快躲！炮弹来了！”当归运足真气示警，声振城墙上下，所有人都听见。

前两轮炮击是测试距离，校准角度，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攻击。十几艘战舰同时发射，每艘船侧身上装有六门炮，总共近百枚铁球一齐飞向城墙。

人们全都慌了神，四下奔逃，寻找掩体。有的藏在石堆下，有的藏在吊车后，有的撒腿往内城跑。

铁球转瞬即至，一半砸中了城墙，五分之一掉在海里，剩下的打到城墙内。顿时烟尘弥漫，碎物四溅，隆隆撞击声大作。

其实铁球能命中的物体有限，只是声势惊人，给人心理上造成极大的恐慌。工人们哭爹喊娘，惊恐乱窜。

当归和夏无盐站在原地，遇铁球砸碎的东西崩过来时，便轻松躲开。

两位大人被保镖架到城堞后，猫腰蹲着。

好一会儿，铁球的弹射、滚动和撞击停止，城墙上渐渐平静。敌舰暂时沉默，未进行下一轮打击。

亦贝蓝站起身，四顾环视。

一片狼藉，好几架吊车粉碎，长条的石料散乱满地，有一个铁球撞在垛口的尖角上，铁壳炸开，里面的铁沙子崩射，将近旁十几个人打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工人全部逃下了城墙，只剩下两位官员和随从，以及当归夏无盐。

别的损失还好说，最要紧的是城墙安危，亦贝蓝叫道：“快，看外墙怎样了。”

众人从垛口探出头，观察下方的城墙。由于角度狭小，很难看清楚。

当归跳出墙外，贴城墙飞行，先到最北边角楼，再掉头到最南边，巡视一遍。城墙非常结实，几十个铁球砸出了一些浅坑，对整体无影响，绝不至于倒塌。

当归返回城墙上，对亦贝蓝说道：“无大碍。”

亦贝蓝道谢，接着生出主意：“小仙长，可否请你去船只那边侦察？看他们是什么来路，想要做什么。”

当归欲答应，夏无盐从后面走近，插言道：“不行，修道者不能介入战争。”

“他们是海盗，不能算战争吧。不劳烦二位出手，只需同对方联络一下，问他们有何要求，愿不愿意收取赎金退兵。”亦贝蓝认为对面是海盗，打算用缓兵之计，等待本郡的陆军和蓝平府舰队来援。

“海盗？”夏无盐面带嘲弄，“若我没猜错，那是楚江国的南海舰队。瞧见第三艘船没有，船头和船尾格外高耸，船体比别的船长四分之一，十有八九是定海侯林放的旗舰‘蓝脚鲣’，我在南海见到过多次。”

亦贝蓝和景延面面相觑，极欲不相信，然而心中明白，女修道者所言恐怕为真。

自楚江国王遇刺后，朝野间有见识者都做出判断，三年内两国必爆发战争。近几日朝廷正讨论在南方重镇滁涂府、甘枣山等地增兵，发了邸报征询地方官员的意见。万万没想到战争来得如此之快，而且大后方登海府首当其冲。

或许南方边境也已经开战了，楚江国水陆并进，占领登海府后，便打通了海上运输线，军队和补给可源源不断运送至晋阳国腹地。

亦贝蓝胸怀大志，虽为官出身，对军事方略亦有研究，深知登海府的重要。他立刻下令：“严东，速去催促王参将，尽快来东城，并关闭城门，实行戒严。钱方山，你带巡捕上街维持秩序。李远人，取纸笔来，我要给虎贲军团、太守和朝廷发紧急公函。”

亦贝蓝一连串下令，属下忙乱地跑开，各自行动。夏无盐拉了拉当归的衣袖，示意他走到一旁。

“我们走，在这里多有不便。”

当归有些茫然，不知该怎样做，于是跟随夏无盐下城墙。战争，对他而言是陌生的概念，根本想不到会在眼前展现。

两人走进城区，大街上紧张而忙乱，敌人来袭的消息已传开。这种事总是夸大过火，越传越离谱，一个逃出来的工人在路边对一群围观者口沫横飞，信誓旦旦：“海上有一百多条船，无数的炮弹轰隆隆砸下来，把城墙盖满了，少说死掉好几千人！”

十几匹高头大马从另一头奔来，为首者是一个胖子，登海府的守备王嘉义。身后还有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跑步紧跟。

一名军官吆喝：“全城戒严，所有人回家，不准外出。”

他们驰过长街，往东城墙而去。行人们匆匆逃散，街上一下子冷清。

夏无盐加快脚步，离开通往客栈的路，拐入右面的一条街。这条街上大多为饭馆茶楼，当归瞅着陌生，问道：“你是不是走错了，来的时候没经过这里。”

“没错，跟我来。”

穿过一个路口，夏无盐在一座高大辉煌的五层楼阁前停步，大门上挂着招牌“望海阁”。

这是登海府有名的一家酒店，一二三楼喝酒吃饭，四楼饮茶，五楼是观景台。此时客人已被劝离，店伙计正在关门上铺板。夏无盐径直闯进去。

“客官，戒严了，小店暂停营业，抱歉。”

夏无盐掏出一枚银币，拍在柜台上。

望海阁平日里接待的皆是达官贵人，见过大场面。掌柜捡起银币，双手奉还，不卑不亢：“对不住，官府有令，小店不敢有违。”

站在楼梯口的两名壮汉扯膀子走过来，满脸横肉，目露凶光，他们是酒店的保镖。

夏无盐面色一沉，竖起眉毛。

当归知道这家伙喜怒无常，行事不讲规矩，忙跨前一步拦住。“夏姑娘，算了，我们另找地方。”

夏无盐冷哼一声，抬起左手，拇指搭中指轻弹。一朵火苗凭空出现，在指尖上烧。

是修道者。掌柜的表情滞住，旋即松弛，绽放灿烂的笑容。

“客官楼上请，有何需要尽管吩咐。请教两位如何称呼？”

“我姓夏，他姓何。我们上五楼看一会儿光景，取两个千里眼来。”

夏无盐昂首走上楼梯，当归对掌柜道：“你关上门，官府不会知晓有客人。”

五楼十分空敞，东面有一个露台，摆放着三张桌子，几把椅子。沿墙有一溜博古架和几案，陈列瓷器花卉之类。四壁上挂着名人字画。

望海阁是风雅场所，在整个中州都颇有名气，许多人骚客慕名来此，遥望海景，吟诗作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