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 埋伏

黄丁公与苏茗谈得兴起，多少冷落了当归和楚楚。楚楚在旁倾听，发现这心禅宗少年看着面善，所言却不尽不实，颇多玄机。

“久仰洞玄大师之名，可惜无缘拜见。他远在千里之外，能算出有虎妖侵袭黄家庄，真乃神人也。”楚楚话中有话。

也不知苏茗是否听出了嘲讽，俊俏的脸庞上保持着天真烂漫：“师父倒没具体算出是什么妖怪，只不过早在设阵时，就料到今日之祸。”

“设阵是十几年前吧，时日似乎很遥远……”

“是的，此阵的名字叫‘阴阳五行通天彻地一气正元归藏阵’，蕴藏宇宙之道，是我心禅宗的至高绝学。它能沟通阴阳，调节五行，生成一个生生不息、自我循环、圆通完满的小宇宙。所谓须弥藏芥子，包纳万千世界；菩提映明镜，洞悉过去未来。此阵散发祥和正大的能量，笼罩方圆数里，居住于其中的人们可百邪不侵，延年益寿。然而亦有一项不足，因为太过厉害，为鬼神所忌。当十五年一轮回，阵法最薄弱之时刻，外邪将趁机进攻，企图破坏法阵。故此师父派我来诛邪扶正，力保黄家庄平安。”

好一番云山雾罩，黄丁公听傻了眼，嘴张得老大，连点头赞叹都忘记了。

当归和楚楚也目瞪口呆，骗骗不懂行的普通人就罢了，苏茗竟当着其他修道者信口开河，编织弥天大谎。这小子是胆大脸皮厚，还是年少无知行事欠分寸？

当归宽和，楚楚狡猾，两人都不乐意给人难堪，对苏茗的满嘴胡唚，笑而不语。如果换成贺亚男的直性子，或者喜欢恶作剧的姬云飞，只怕当场叫小鬼头下不来台。

另有一件奇怪的事，当归搜索一大圈，没见到半根老虎毛。按说它与家丁、猎人搏斗，又整夜逗留，怎么都该掉落一些毛发才是。

“黄庄主，老虎白天不在的时候，经常有人来清扫假山吗？”

“没有，自虎妖骚扰后，除了几次围攻外，平时无人敢进园子。”

参观完园林，众人商定，晚上当归、楚楚和苏茗在假山旁的竹林中埋伏，何长岭率巡捕、家丁在园墙外监视和接应，等待虎妖来袭。

老虎抵达的时间在九点钟左右，提前一个半小时，何长岭布置人马，各就各位。

园林南侧是一马平川的田野，老虎从那里过来。两名岗哨爬到路边的银杏树上，如果天气晴朗，隔老远就能发现庄稼异常的摆动。然后可发布预警，让园林中的当归等修道者做准备。

其余人绕围墙每隔十几米驻扎一拨，以防不测。何长岭带一名亲信躲在另一边的树林中，指挥应变。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四周寂静无声，间或传来一两声虫鸣。何长岭心情紧张，加上天气炎热，不由得汗流浃背。忽然，一个人影从小路上靠近树林，他以为是手下乱跑，正要喝斥，那人身法轻快，一下子到了面前。

楚楚笑嘻嘻道：“何大哥，你全安排妥当了吗。”她边说边扫了旁边的随从一眼。

何长岭识趣，吩咐说：“小六，你去绕园子转一圈，看有无异常。”

那人走开，楚楚收敛笑容，正经起来：“你觉得苏茗那小子怎样？”

何长岭不明其用意，含糊回答：“修道者的事我搞不大清楚……他好像过于年幼……”

“对啊，他年纪太小，本领有限，到时候捉不住妖怪，反而连累着坏事。”

“楚仙子之言甚是。”

“不用见外，我与当归是过命的交情，何大哥直接叫我楚楚好啦。我会全力帮你抓住虎妖，完成县令交待的任务。”

何长岭目光闪动，略作沉吟后，挺直身严肃抱拳：“多谢楚楚姑娘，该如何捉拿虎妖，在下全凭指令。”

“嗯，小小虎妖不足为虑，当归和我足以拿下，那苏茗在旁边碍手碍脚。等会儿老虎来了，你安排人在西北方喊‘妖怪进树林啦，救命啊，咬死人了’，将苏茗引开。事后若苏茗或其他人质疑，你们就推说看错了，是一只狸猫。”

“明白，我马上去办，请楚楚姑娘放心。”

“那好，祝我们马到成功，哈哈哈。”

楚楚离开树林，走向园子，得意地哼起走调小曲。这是一箭双雕的妙计。

首先，降服虎妖的人必须是己方，不能是苏茗，否则岂不是被比下去。楚楚无所谓，当归身为原道宗弟子，不可落于心禅宗下风，何况对方只是一个小毛孩子。

其次，听黄丁公的说法，虎妖的行径极为奇特，弄不好是珍稀灵兽。灵兽嘛，身上总有些好处，或者内丹或者药材或者法宝原料，至不济虎皮也能卖不少银币，这笔横财只能由她楚楚来捞。

顺带还卖了何长岭一个人情。何当归抓住虎妖，何家人面上有光，县令会赏识，黄丁公会感激，对何家大有裨益。

何长岭机灵得很，马上领会了此事的好处，相比呆木头当归，简直不像一家人。啊，不对，本来他们就不是一家人，何当归是捡来的。

楚楚胡思乱想着，来到假山旁，当归已等在竹林中。

“你去哪里了？”

“随便溜达，看风景。”

楚楚不打算将计策告诉当归，免得节外生枝。万一这家伙不开窍，坚持要“大敌当前精诚合作”呢。

过了一会儿，苏茗从园林的东墙跳进来。主庄园在西侧，看样子他也在外面野地里转悠了一趟。

“苏道兄，咱们商量一下，配合捉拿老虎。”当归提议。

“何道兄有何高见？”

“我的意思是兵分三路，一人在竹林中，一人在凉亭的顶上，一人在那棵大柳树后，这样对假山形成鼎足之势，老虎进了包围圈便无路可逃。”

苏茗同意：“好主意，小弟这就上到凉亭上守候。”

“等等，”楚楚急忙喊停，“那个，今天我的身体略有不适，一个人怕应付不了。当归，咱俩一起在竹林中，苏道兄去柳树后。没必要摆阵仗合围，一只灵兽而已，还不手到擒来。就算逃走，外面是空旷的庄稼地，树林很小藏不住身，它能跑哪儿去？”

当归关切道：“你生病了？”

“没病，只是有点儿无精打采，懒洋洋提不起劲。”

“那你回房休息，不必在此，有苏道兄和我足够。”

“不要紧，我帮你们掠阵，如有需要再出手。”

苏茗插话道：“楚姑娘可是身上不方便，因而精神倦怠？”

楚楚脸颊飞红，羞恼交加，臭小子油腔滑调，好不可恶。她正琢磨措辞欲待骂回去，园林外传来喊叫声：“妖怪来了，救命啊！哎哟，咬到我的腿……”

听声音是何长岭，方位在北面小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