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水中的玻璃花园

虽说在地下，岩洞中却生活着不少生物。有成群的蝙蝠，有拳头大小的昆虫，有长翅膀的猫形小兽，全都形貌怪异，不见于籍记载。它们极少接触到人类，胆小的惊慌避开，胆大的冲过来袭击。当归和楚楚一边驱赶还击，一边飞。

岩洞为尖锥形，随着上升，逐渐地收缩狭窄。将近两百米后，当归和楚楚来到顶部，一根根尖利的石柱倒垂下，并无出路。在半路上，也不曾见过任何洞口。

两人很失望，转而探测岩洞的底部。

下面更深，从大岩石平台降落四百多米，空气变得污浊刺鼻，周围的温度升高。藤蔓减少到微乎其微，洞壁上只剩下地衣。

洞底有一片沼泽池，里面是黄褐色的泥浆，咕嘟嘟冒泡，热气腾腾，散发出浓重的硫磺味。泥浆中恍惚有黑乎乎的生物游动，岸边有许多怪蛇盘桓，头角峥嵘。

楚楚害怕，颤声道：“池子是通往地心的岩浆么，恐怕没出路。”

当归也觉得沼泽池毫无希望，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个地方，去瀑布后看看。”

他们折返，飞到悬挂瀑布的岩壁。瀑布流下的地方是一条狭长的平台，后面是高大的洞口，水哗哗流淌。

“大概是地下河，我们要不要进去？”当归问。

“肯定要进，怕啥，我们再来一次水中畅游，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楚楚攥紧拳头，挥舞着叫嚣。其实她心中一点儿底没有，但身处困境，理当给同伴鼓劲，而非抱怨。尤其同伴是当归。

当归精神一振，应道：“嗯，我会保护你的。出发！”

两人走入山洞，水很快加深，没过头顶，的确是一条地下河。这回有准备，入水前施展了分水术，两人各制造一个气泡，一摇一摆地逆流前进。

地下河在岩洞中穿行，空间不算大，在百胜刀和飞鱼剑的光照下，四周的洞壁模糊可见。行出一段很长的路，上方的岩石消失，出现一片开阔的水域。

当归和楚楚上浮，十多米后，竟然冒出了水面。

他们在一个池塘中，身旁漂浮着数朵睡莲，花瓣盛开。岸上有一片苗圃，虞美人和雏菊竞相斗艳。在更远的地方有一大片修竹，葱郁茂盛。

这地方宛若春日里的江南园林，哪像在地下几千米。

尤为出奇的是，花园被笼罩在玻璃罩之中，外面全都是水。

当归和楚楚面面相觑，以为自己看走了眼。他们飞快地爬上岸，跑向罩子。池塘位于花园的一隅，几步即到。

面前是透明的玻璃，玻璃外是水，绝不会有错。

玻璃墙垂直向上竖立，直到二十米高处，开始过渡成圆弧，形成半球形屋顶。这是一座玻璃房子，在地下五千米，被水包围的玻璃花园。

远处的水中出现一点光亮，慢慢地飘近，展露出形象。那是一个透明的生物，伞状的躯体，垂舞着几十条触手，发出绚丽的多彩荧光。

看外形像水母，可是，水母是海中的浮游生物，如何跑到内陆的地底下来。

当归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楚楚也很紧张，花园中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我们四处瞧瞧，小心点。”

当归将百胜刀横在胸前，全神戒备，沿小路往前走。楚楚跟随于其后五米远，负责照应后方。

花园的小径蜿蜒曲折，铺着一颗颗鹅卵石，两侧栽有各种花卉。花属于不同季节，不同地域，却生长在一处，盛大开放。比如雏菊喜欢湿润，花期是四五月份；旁边的刺球兰是沙漠植物，水多就会死，秋天开花。

当归对草药一向喜好，禁不住走上前观察。凑近才发现，这些花卉与常见的不完全相同，叶子和枝干的轮廓、质地、颜色等另有特色。

“咦，鹅卵石是假的。”

楚楚蹲在地上，抚摸小石头。它们比正常的鹅卵石软，并具有弹性，不够光滑。

当归返回小路上，察看一番后猜测说：“与地下基地的银灰色金属一样，是人工制造的材料，非天然出产。还有这些花卉植物，全经过特别培育。我想是天神的杰作。”

“难道此处是天神的花园？”楚楚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激动起来，“我们会不会见到天神呀？”

被她一说，当归也产生出期盼。天神，是中州大陆最古老、流行最广的传说，每个人听过无数次。尤其修道者，追求的是天道，谁不想领会天地间的终极奥秘呢？千百年来，只有葛抱朴一人突破永恒绝壁的阻碍，抵达过天界。

两人继续前行，绕过池塘后的假山，进入竹林。竹子色彩斑斓，有翠绿有明黄，有紫红有青黑，几乎将所有竹子的品种集齐了。

将要至竹林边缘时，枝干掩映间隐约透出亭子的一角，并且，一记轻微的敲击声传来。

当归和楚楚立刻打点起精神，加快脚步走出林子。斜前方七八米坐落着一个凉亭，亭子内有一张石桌，桌上摆放一张棋盘，两个人相对而坐。

一位是宫装女子，姿容绝美，气质清雅，浑身上下洋溢着出尘的飘渺仙韵。另一位是英俊的星罗国男子，头扎缠帽，上身**，肌肤黝黑而结实。

这形象当归见过，是水神蓝仙子和赤焰明王伽罗摩诃的塑像。

然而，眼前的并非塑像，是大活人。

女子轻抬玉腕，拈起一枚棋子，下在石头棋盘上，发出”啪“地脆响。刚才当归在竹林中听见的，就是这声音。

当归和楚楚呆若木鸡，定在原地，浑忘却反应。

女子抬起头，微微一笑：“你们从无底洞逃出来了？从大厅中的水池来到这里？”

这问话更是古怪，她怎会知道两人进入过乌铁山的无底洞，不会真的是天神吧，天神无所不知？

楚楚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为之色变，身体不由自主朝当归缩了缩：“你……你是九幽……桑素纹……”

见到她掉进无底洞的只有桑素纹和赵曰皓，眼前的人当然不是赵曰皓，那么，只能是同为女人的桑素纹。九幽神君本就有无数张人皮面具，谁都没见过真容。

女子神态轻松，开玩笑道：“怎么，大胆的小丫头居然直呼姓名，不认我这个师父了？”

这等于是承认，她是桑素纹，九幽神君。这张脸，应该是真正的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