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剑法无双

齐思退放下望远镜，神色变得严肃。

“拾肆你能这么想，很好。我散布‘异宝’的消息将修道者引来，主要是让他们亲眼目睹葛抱朴预言的“江河倒流”，再加上‘魔龙出世’配合，扬子江上发生的一切必将令整个大陆轰动。我要给天下人一个暗示，天道将变！”

话音刚落，一道异常明亮的闪电击穿厚厚的乌云，如蜿蜒的长蛇贯穿天际，闷雷声轰隆震响，大地颤抖。狂风怒号，江面上掀起滔天巨浪。仿佛天上的神灵听到齐思退所言，在为他背，遥相呼应。

柳拾肆和李悦嘉为之变色，喃喃重复道：“天道将变……”

“你、我，她，将是推动大道的先行者。”齐思退昂然挺立，意气风发，言语和举止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信念。

柳拾肆被感染，热血充斥胸臆，无尽的豪情在身体内沸腾。李悦嘉仰脸望着心中的男人，倾慕无以复加。

“原本打算，借江河倒流、魔龙出世的机会让柳拾肆扬威立信，以便于将来树义旗起事。现在苏离与何当归意外入局，搅乱了事态，那么拾肆不必再出面，可静观其变。”齐思退说道。

李悦嘉问：“关于葛抱朴的预言，以前大家都知道是圣者降临消灭魔王，最近有一些传言提到圣女。我被搞糊涂了，圣者和圣女是同一个人吗？”

“哈哈哈，哪来的圣女，”齐思退纵声长笑，“近年来修道界中流传‘圣女重生’的消息，都来自一本古，不语道人写的《被掩盖的真相》。其实那根本不是古，不语道人就是我，‘圣女’是特意编造出来的谎言。我动用关系把悄悄放进各修道门派的藏阁，并在暗地里散布消息。”

李悦嘉和柳拾肆讶然。

齐思退继续说道：“写这本乃天神女娲的授意，我也不是很明白原因。或许，时机成熟时，她要为‘女娲教’推出一个代言人。”

李悦嘉沉默片刻，仍有些担心：“如此看来，苏离不是圣女，但她有可能是葛抱朴预言的圣者，未知是敌是友。”

“圣者又如何，能与天神相比？扬子江倒流和恐怖的魔龙即为女娲大人的杰作，凡人岂有此能力。”

齐思退反驳，然后双掌合十，庄严肃穆地祝祷：“为女娲的旨意行于中州，愿天神之国度临于人间。”

柳拾肆与李悦嘉也收敛神情，跟随着默诵。

骤然，一道白色的闪光照亮阴沉沉天空，尖利的呼啸声从远处江面上掠过，大战开始了。

九品堂的创始人原是一名武林高手，兼精通围棋，他从弈理中领悟到五行化生的奥秘，与武术相结合创建出一门独特的道法。其术分“九品”：一曰会神，二曰坐照，三曰具体，四曰通幽，五曰用智，六曰小巧，七曰斗力，八曰若愚，九曰守拙。

一到九从高而低排列，最高级“会神”相当于还虚合道，抵至从心所欲、鬼神莫测的境界。木一渺的造诣在二品以上，一品未满。

经过一番权衡，他决定采用第七品之术，与苏离“斗力”。

使用道术并非越高级越好，那是僵化死板的做法；对经验丰富的高手来说，因地制宜、因人而异才是明智的策略。木一渺与苏离的最大差距，毫无疑问在内力上，真气需要日积月累的修炼，再天才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木一渺手腕上戴着一对铁镯子，乌黑不起眼，实乃通天峰火山岩浆中萃取的玄铁精英，真气容纳量是普通铁的十几倍。他暗运真气，手镯登时弹开，体积增大，变作一双四十厘米长的铁尺。

铁尺斜举，遥对着苏离尚未发动，四周修道者已感到庞大的能量在咆哮凝聚。如火山爆发前的一刻，岩浆在地下奔涌，只隔着一层脆薄的岩石壳。

按说应抢先出招，不让对手蓄足势，但苏离不动。甚至完全相反，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一点点能量。

木一渺大喝，左手的铁尺发出一个土黄色光团，如同流星锤，朝苏离当胸砸去。

苏离稳稳地伫立，待光锤抵达近前半米时，身子间不容发晃了一晃。她的速度极快，在旁观者眼中，仿佛在原地没动，光锤穿体而过。

叫好声响起，这一手拿捏得极精准，稍有偏差，躯体上就会炸开个大洞。很显然，苏离行有余力，否则不敢冒险。

木一渺也暗暗佩服，急挥右手的铁尺，射出一道蓝色剑芒。他是土、水双属性体质。

苏离识破厉害，迅速由静入动，腾身直上高空，化作一道淡淡的虚影。当真是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先前的土黄色光锤绕回来，与蓝色剑芒碰撞，立时爆炸。伴随着尖利破碎的呼啸声，蓝色的细针和土黄色的碎屑漫天迸射，充斥方圆几十米的空间，无处不在。

这是木一渺的拿手道术，“水落石出”。

双属性体质有很多种，通常来说，互生的最好。例如金水、土木、木火等，可互相配合，使真气的效率放大数成。木一渺的土水双属性是自己克自己，实际上还不如单属性好用。刚入门时，师父曾劝他只选一种修习，放弃另一种。木一渺非常人，既有卓异的天资，又具备坚忍的心性，他固执地同时修炼土水二属性，竟别开生面创造出独特的道法。

双铁尺一为土一为水，性质相克，互相碰撞能激发爆炸，威力远超过单纯的二者叠加。

“水落石出”生效后，敌人的唯一解法是施展全身防护罩硬挡，只要功力不足，便要遭殃。这是硬碰硬以力为胜的道术，高手用来欺负低手。

木一渺以为稳赢，可接下来的发展让他瞠目结舌。苏离不施加任何防护，径直在细针和碎屑中穿行。那些细小的能量弹足有成千上万个，苏离在缝隙中穿来插去，犹如闲庭信步，一一躲过去。

这怎么可能？

所有观战的人连当归在内，皆不敢置信。能量弹不仅数量多，而且运动的轨迹随机，完全没规律。人力有穷尽，谁也无法在一瞬间看清楚几千个能量弹的位置，计算出后续变化，万一出半分差错，就难免受伤。即使天下第一高手云舞阳遇见此招，可以用力量硬抗，却也不能单凭躲闪。

木一渺毕竟是老江湖，心中震撼手下不停，又连射两道剑芒。苏离空翻避开，顺手发一道白色的剑气反攻。

苏离的道术亦如同方才的身法一样，异常精准，每一招每一式蕴含着美妙的节奏，早一分嫌快，迟一分嫌缓。每一次攻击都是敌之要害，每一次防守都是效率最高的策略。撇开功力不论，她的招式称得上完美无缺。

“斗力”之术是靠蛮力欺负弱小，遇上如此巧妙的应招，实难以发挥。木一渺越来越被动，出招越来越仓促。突然，他收住铁尺大喝道：“小丫头，你用的是哪路剑法？”

苏离停下手，回答说：“天女织梭。”

“好名字，恰如其分”，“这剑法着实了得，是原道宗新创么”，“剑法厉害不假，更要看是谁用，如果换一个人怕是使不到好处”……

修道者们互相议论，赞叹连连。传说中，天上的女神拥有一台精密奇巧的织布机，能织出最绚烂最繁复的花纹。苏离用剑亦如此，举手投足像天女投梭，精准、流畅、美妙，编织出巧夺天工的剑之罗网。

原来叫“天女织梭”。当归记起，在峨嵋山火烧崖下初得飞鱼剑时，苏离曾舞了一套剑法，路数与眼前无二。剑法系储存在飞鱼剑的内部，想必苏离已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