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飞鱼再现

当归倒也明白宝物不可轻易示人的道理，他小心地将圆珠子收入贴身的衣袋，然后打算降落到大坝上，察看魔龙的动静，说不定还能再捞点儿其他好处。不料稍一耽搁，就见人群从四面八方围上来，许多道攻击瞄准了自己。

那些修道者是江湖老手，尽管互相间不熟悉，却能形成默契的配合。先出手的人大致是直接对准当归，后出手的人则根据形势，封锁当归的逃路。他们心照不宣，要置当归于死地。因为少年是法定的宝物主人，他不死，别人没理由染指；他死后，宝物重新成为无主之物，大家才有机会分一杯羹。

反正是许多人一起出手，少年必然被轰成肉渣，查不清死于哪一种法术，谁都不需要担责。

面对来势汹汹、不可阻挡的攻击，当归彻底傻了眼。

完蛋了，死亡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万般无奈之下，他使出最熟练的防身术，水性球形护盾，将自己包裹住。不消说，这是螳臂当车，几十道能量波足以将防护罩打得粉碎。

就在危急关头，一声清啸声响起，穿越扬子江两岸，震彻天空和大地。围攻的修道者仿佛置身于光之海洋，四周浮现成千上万支淡细的光梭，庞大的能量场将一切包围。那些法术，什么“紫薇箭”、“青玉幡”，什么“无相万劫焰”、“九龙归一掌”，尽皆消融，化解于无形。

众人大惊失色，慌不迭止住身体，四下张望想知道发生了何事。

只有机械魔龙不管不顾，仍锁定目标，高速上冲。当龙头距当归不足十米时，一道身影斜刺里插上，挥臂斩落。那是一柄短剑，蕴藏着无可匹敌的力量，剑身晶莹剔透，剑柄握在一名少女手中，垂落下一根红丝绦剑穗吊着的紫水晶。

少女手起剑落，将魔龙斩为两段。

这一剑毫无声息，如切豆腐一般。机械魔龙的两截残躯掉入扬子江，被波浪吞没。

飞鱼剑？

当归又惊又喜，脱口叫道：“楚楚！”再仔细看时，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伫立在空中，布衣素裙，面容清冷。

是苏离。

无数道目光投向空中的少女，不仅有附近的修道者，还有江岸边几十万群众。方才的变化非常突然，远离战场的普通人反而看清楚了大概过程。

机械魔龙现身时，百姓们十分恐慌，魔偶的可怕在民间广为流传。后来当归杀死魔龙，他们刚松一口气，却又见众修道者群起而攻之，魔龙复活。

忽然间啸声响亮，一只巨大的银白色凤凰从葫芦山方向飞来，后方还有一个细小的黑点尾随。凤凰速度极快，眨眼间抵达江宁坝的上空，身体破碎，化作许多小光梭，雨点般坠下。修道者们发出的法术全部消失。

银色凤凰由飞鱼剑储存的暗能量凝结而成，具备转化五行能量的能力。

普通人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他们目力也欠佳，只瞧见小黑点到了机械怪物的身边，旋即怪物分裂成两块，掉进江水中。顿时，江边的人群欢呼雀跃，鼓掌喝彩，热闹成一片。

修道者们则深知厉害，一招化解掉三十多人的攻击，这是何等神功，恐怕云舞阳和归云真人也力所不及。更别说还有斩杀魔龙的雷电一击。这一切当真是面前十几岁少女做到的？若非亲眼目睹，绝不敢置信。

叶枫等原道宗弟子在震撼之后，立刻露出喜色，飞近苏离打招呼。少女漠然回礼。叶枫知晓她的脾气，也不废话，径直说道：“何当归勾结九幽神君残害同门，已是原道宗的叛徒，请苏师妹协助捉拿。”

苏离转头看向当归。

当归原以为楚楚离开峨嵋山时拿回了飞鱼剑，所以见到熟悉的小光梭时，脱口喊出名字。不想是苏离，他在失望之余，又有些欣喜。自从地底天雷斗霄阵中一别，已两年多没见面，苏离蜕去了小女孩的青涩，成长为容光照人的少女。

好美，天神一族的仙子也不过如此吧。在群敌环伺的危险当口，当归竟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听叶枫指责自己是叛徒，他急忙解释：“不是我干的，凶手另有其人，你们误会了。”

“胡说，我亲眼所见，哪来的误会！”杜蘅兰愤愤然叫道，“苏师妹，休听他狡辩，动手吧。”

苏离拒绝：“不行。”

叶枫等人一愣，追问道：“为什么？”

“你们各说各的，没有证据。”

叶枫有点儿生气，他在江湖上颇有名望，苏离是小辈，却当着许多人顶撞。自家弟子倒也罢了，知晓苏离的脾气孤僻，在外人眼中成何体统。

他想了想，忍住气从口袋中掏出两粒黑色的小东西，摊在手心上。那是纳米虫，来自于当归的柴刀，钻进李昱蒙的身体将人变成了骷髅。事发时叶枫和杜蘅兰被吓坏，远远地躲离现场，过了许久才回去察看。他们发现李昱蒙的尸体旁有两只僵死的小甲壳虫，认为与刹那芳华有关，便保留下来，准备带回峨嵋山请长老们研究。

“这就是证据，何当归用法宝发出毒虫，害死李昱蒙。何当归，你敢不承认？”叶枫质问。

当归点头：“你只说对了一半，甲壳虫是自己从刀上爬下来，不是我主动释放。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呵呵，挺会找借口。就算你所言属实，修炼如此邪恶的法术亦违背原道宗门规——”

叶枫说到半截，突然感觉到手心瘙痒，定睛一看，两只小甲壳虫在微微蠕动。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像触电似地哆嗦甩手，将虫子抖落。

苏离在对面，手中的飞鱼剑尚未归鞘，顺势斜挑产生一股旋转的气流，甲壳虫被吸引到剑身上。她端平短剑在胸前，正欲观看，两只小虫子却像融化了，渗入短剑，变成小黑斑。

纳米虫杀死李昱蒙后耗尽能量，一直保持休眠的状态，现在它们感应到暗能量转换器，立刻附着于其上。

苏离用手指轻拭，丝毫感觉不出凹凸，甲壳虫与飞鱼剑融为一体。其他原道宗弟子见到这景象，纳闷不已。

许多修道者在不远处，听到了原道宗诸人的对话，一名白发青袍的老者飞近数米，高声插言。

“我可以作证，何当归用刹那芳华之毒，杀害了金鼎堂和重阳派的数百名弟子，我天道宗也有七人被害。”

这家伙是顾子渐，头发稀疏了一大半，勉强拢起来扎作发髻，左脸上贴着一块膏药。那天他在丹堂与萧柝交手不敌，穿过火墙仓皇逃跑，被烧伤。看样子，事后他曾回到湖心岛，发现了一大片骷髅尸体，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进入地下遗迹。

当归对顾子渐一直没好感，在千碧林中，曾见到他与云舞阳在一起，必定与后者的逃跑有关。师父吴有虚得知此事后十分重视，转告掌教归云真人，峨嵋派特意发信柬询问天道宗。顾子渐坚决不承认，最后不了了之。可以说，当归被关禁闭有一半是顾子渐的功劳。

“你信口雌黄，凭什么说我杀人？”当归气愤地骂道。

顾子渐冷笑说：“湖心岛上的人全部死光，唯有你一人活着，如何解释？”

当归语塞，此事说来话长，有的细节不方便当众解释。

叶枫更以为他做贼心虚，顾子渐之言为真，当即喝道：“证据确凿，苏师妹还不相信么？”

苏离摇头：“我不信。”

叶枫等原道宗弟子，包括顾子渐和附近的其他修道者，闻此回答都面露讶色，不解地望着少女。

苏离坦然自若，一个个扫视回去，目光清澈而冷淡：“因为何当归是我的朋友，你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