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不吝夸奖
程亦飞将宁夫人和唐静请到一座安静的小帐篷里,奉上了军中最好的茶。宁夫人盘腿而坐,慢条斯理地品鉴,淡定自若。她好似就是来品茶的,从未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程亦飞不敢妄自揣摩她的心思,便朝唐静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目光。唐静也不知道自己这母上大人找他们出来做什么,但是,她一看到程亦飞朝自己看过来,立马就甩了一个白眼给他。她心想,叫他走他不走,现在活该他紧张。
程亦飞立马移开视线,先给宁夫人添了茶,而后举起自己的茶杯来。他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宁夫人不出声,他自是要主动开口的。
他道:“家母对唐静误会颇深,以至于口不择言,迁怒于伯父和伯母。晚辈在此,以茶代酒,代家母道个不是。还望伯母海涵。”
宁夫人喝了茶,却没有说原谅不原谅。她抬眼朝程亦飞看来,问道,“听闻四年前你父亲为天炎战死沙场,你年纪轻轻便掌了天炎三成兵力?”
程亦飞没想到宁夫人会说起这些。他点了点头,并不愿意多说这段带有仇恨的往事。岂料,宁夫人又道,“听闻你父亲是为祁家所害,天炎先帝包庇了祁家?”
程亦飞眸光一寒,很干脆地回答,“是。”
宁夫人很平静,说道,“你不是个愚孝之子,却是个愚忠之臣,至今竟还未天炎卖命。”
程亦飞又一次被意外到,若非心知唐家和孤飞燕的关系,他必会觉得宁夫人是在挑拨离间。唐静狐疑地看了母亲一眼,她分明也不喜欢这样的话,只是,她不敢轻易出声。
见程亦飞迟迟没有回答。宁夫人轻轻而笑,道,“看样子,本夫人是说中了。”
“不!”
程亦飞认真起来,道,“伯母此言差矣。四年前,我程家若反,便是祁家今日的下场。以匹夫之勇乱大谋,不若卧薪藏胆,伺机而动。晚辈效忠靖王与王妃娘娘,是报恩;助靖王匡扶太子夺位,亲征万晋驱杀祁家叛兵,是复仇。恩仇并报,岂是愚衷?而如今,晚辈就只差手刃祁世明,以告慰家父在天之灵。”
程亦飞英武的眉宇间写满了肃冷认真,少战场杀敌时的残忍铁血,多三分沉稳的男人味。
唐静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忽然之间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完全了解这个男人。一开始,她只当他是个没心没肺,没脸没皮的兵痞子。酒醉之事后,她发现他并非没心没肺,比她想象中的有担当,有原则多了。可如今,她却发现,他心里头藏着的东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
她竟忍不住好奇起来,若是有朝一日,有女子能让他愿意再次打开心扉。他对待那人,是否会比当初对待燕儿还较真?就如同,他此时此刻这不苟言笑的严肃。
“好个恩仇并报!”宁夫人竟不吝夸赞,认真道,“你今年也就二十又一吧?年轻人最难得的便是‘忍’字,你这等年纪便能屈能伸,思虑周全,大局为重,不容易呀!”
程亦飞这才意识到宁夫人再试探他,他松了一口气,连忙道,“伯母谬赞。”
唐静也是松了一口气,她嘴角也咧出了笑意,十分惊喜,却不自知。宁夫人的目光瞥了过来,将一切看在眼中,不动声色。
这个时候,林老夫人突然闯了进来。她脸色铁青铁青了,健步走到程亦飞面前,不停地喘气,也不知道是走太急了,还是被气着的。
程亦飞蹙眉,终究还是起身,将她搀到一旁坐下,亲自递上一杯水。林老夫人喝了一杯水,不停的捋心口,迟迟都说不出话来。
程亦飞都担心了,“娘,你这……怎么了?你没事吧?”
这话才刚问完,唐家主就闯了进来。见状,林老夫人立马起身,往程亦飞背后躲,捂住耳朵,气喘吁吁地道,“儿子,你,你……你让他出去!让,让他住嘴!娘受不了了!让,让他走!马上走!娘再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了!”
太可怕了!
唐家主不仅仅毒舌,而且是个大话唠。他们一开始还是你一言我一句地斗,可是,没几句话后,唐家主就不骂了,开始跟她讲道理,絮絮叨叨,一句接着一句,别说给她插嘴的机会,就是让她耳朵休息的机会都不给。她都逃出来了,他还一路絮叨够来,搞得她都快精神崩溃了。
程亦飞还是疑惑着,唐静早就窃喜了,自家爹爹的嘴功,她自是知晓。唐家主冷冷瞥了林老夫人一眼,倒也没再追过去,他径自倒了一杯茶,润了喉,才又开口,“本家主就最后问你一句,你认不认错!”
林老夫人几乎是在奔溃的边缘,她将程亦飞推过去,道,“此事娘不管了!你自己犯的事情,自己去收拾!娘只告诉你,娘宁可程家绝后,也绝不会让唐静进程家的门的!她休想!”
林老夫人说完就要走,唐家主却呵呵大笑起来,“我唐家之女只招婿不外嫁!你程家就等着绝后吧!”
林老夫人立马止步,气得眼都红了,“入赘?笑话!”
唐家主的眼睛早就布满了血丝,他道,“你别误会,就算他要入赘,本家主也不许!本家主这一趟,是亲自来绝你程家的后的!”
唐家主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狠狠掷在茶上,他终于正眼朝程亦飞看了过去,道,“敢碰我唐离的闺女,我阉了你!”
这话音一落,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就只身下林老夫人的喘息声音。程亦飞看着那锃亮锃亮的刀刃,又看了看怒发冲冠的唐家主,他都忍不住噎了口水。如果说他之前只是有些后悔没听唐静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他则是满心的悔恨。他不是高估了自己,而是低估了唐家主护女的心呀!他拒绝入赘,而人家就连入赘都不许,只给他一个选择。这件事根本没办法和解!
唐静虽然早料到如此,见爹爹这般气愤,她还是惊着了。她瞅了娘亲一眼,见娘亲还在慢悠悠的喝茶,她十分绝望,也豁了出去。
她道,“爹爹,我其实……”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