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英雌娘子
“果然生得花容月貌,就是可惜……”
“就是可惜我们尝不到这等滋味,可惜呀可惜。”那人帮他补充下半句话。
“呵,左不过一个胡姬,我可不稀罕这等残花败柳。”
“你不稀罕,我也不稀罕,哈哈哈哈。”
“可我听闻,这位姒娘子初夜还在,不知是真是假?”
“你信她初夜还在,还是信我乃当今圣人。”
“哈哈哈哈哈哈。”一群人下流地笑作一团。
“这位姒娘子平日里可不出北里,今日所来为何?”
“我知道我知道,我听闻呐,这些个伎子平日里被假母当作犯人般看管,只有每月八日、十八日、二十八日,这些个伎子们方能到寺庙里听尼姑们讲经说。”
“哦对对对,”那人又掰着手指算了算,“不对呀,今儿个是七月二十啊。”
“两个痴汉!”那猥琐男子开口骂道:“这姒娘子啊,定是听说天皇要途经此处,明摆着赶来献猸讨好了。”
“还是狗蛋兄高见。”
“只是她一个腌臜伎子,难不成还想着飞上枝头当凤凰不成?”
“倒不如,让我们兄弟乐呵乐呵来得实在。”
他们声音粗噶,似乎是有意让姒江愁听见。
可是姒江愁却不曾施舍给他们一个眼神,依旧面带笑容,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丝毫变化。
“俗话说:三个男人一台戏,一群男人乱成鸡,今日瞧见了你们,才知道俗话说的可都是真的。”妊抱枝忍不住鼓掌叫好。
一旁的妘妒担忧的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可是却被妊抱枝挣脱了,她继续说:“可真是一出好戏啊,精彩,实在是精彩啊。”
那个猥琐男从来没有被女子顶撞过,他破口大骂:“哪来的臭娘儿们?我们男人说话,还轮得到你在这指手画脚的?”
“娘儿们?我今天就要你见识见识什么是娘儿们。”
“还好意思说别人臭,”妊抱枝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又十分慊弃地用手扇了扇眼前的空气,“倒是你,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刚从粪缸里打捞上来的,从头到脚,从人到话,全是臭的。
姒江愁闻言驻足,看向妊抱枝的方向,像众多看热闹的旁观者一般,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你这贱人,说谁臭呢!”那男的面部扭曲成一团,双眼因愤怒而充血,好似两枚即将爆裂的石榴籽,他冲上来,挥舞着拳头,“我今天就要弄死你这婆娘!”
妊抱枝不闪不避,脸上甚至还挂上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你可知天后天皇几时到此?可知那些皇亲贵戚何时会来?你又怎知这熙攘的人群中没有高门之户?就不怕你这当街打人的蠢样,冲撞了贵人?”
这时,他旁边一群看热闹不慊事大的狐朋狗友们才开始拉架:“狗蛋兄,我们还是让让这个婆娘吧,就当我们是大人不记小人过。”
狗蛋兄虽然脾气大,但是胆子小,听到妊抱枝这么说,又看着她身后的几位穿衣打扮不像寻常人家,心里也打起了鼓。
于是便装作被狐朋狗友们给拉走的样子,但心里还憋着鼓气,边走边回过头碎嘴子地咒骂:“你这没娘养的,别让我再遇到你。”
妊抱枝却是一副好女不和男斗的表情,只是扼腕叹息:“诶,此言差矣,我可是有娘养的,不像狗蛋兄,死了爹的玩意,没人养呐。”
“你这贱人!”狗蛋先生涨的满脸通红,他目眦欲裂,那双极力瞪大的小石榴籽,好像下一秒就要从眼眶中脱落下来,说着便要挣脱他的狐朋狗友们,却被其中一位给敲晕了过去。
那人还抱怨道:“果真是死了爹的东西,没点脑子。”
说完,狐朋狗友们便把他拖走了。
经过拐角处,狗蛋先生的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坊墙上,土坷垃都被磕掉了一块。
哎呀,这可是破坏城市基础设施罪,按武周律法——杖七十。
就这没出息的玩意儿,娘儿们这种词也是他们能够随意污辱的?
拜托,她可是大眼仔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娘们要战斗”,敢和自己叫板,还真是分不清谁是大小王了。
围观人群中,一位挎着菜篮子的阿婆夸赞道:“小娘子好生气派,这些个混不吝的,早该有人让他们长点教训了。”
“是啊,这狗蛋平日里尽做些偷鸡摸狗之事,今日言语着实过分。”
群众们纷纷附和,声浪此起彼伏。
妊抱枝在众人的夸赞声中,她有点膨胀,有点飘飘然,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厉害,这么勇敢呢。
有一位阿婆从篮子里笑呵呵地拿出了几颗鸡蛋,作势要往妊抱枝怀里揣:“这是我们自家鸡下的蛋,小英雄你拿些回家。”
被赞誉冲昏头脑的妊抱枝忽然热血上涌,她慷慨激昂地说:“英雄这种男儿家家的叫法,怎配得上我们顶天立地的女子,女子,雌也,我更喜欢阿婆叫我‘英雌’。”
陈揽月和妘妒等人面面相觑,怎么办,好尴尬,现在能假装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吗。
连最喜欢找事挑刺的妘嫁这时候也没有说话,一股强烈的名为“尴尬”的情绪,在她心头蔓延,哪有女子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口出狂言的。
“好好,小英雌,这些鸡蛋你还是收下吧,阿婆手可都要举酸了。”阿婆举着鸡蛋的手又往妊抱枝身前送了送。
妊抱枝把大娘拿着鸡蛋的手礼貌地推回去:“大娘你这鸡蛋还是留着自己吃吧,您的心意呀,我就算领略过了。”
大娘或许未能深究“英雌”与“英雄”之间的微妙差异,但一旁的姒江愁在听到这话之后,原先漫不经心的神色倒是染上了几分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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