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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齐齐整整 (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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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慧看着这个雅致的院子,以及院子里分配的下人,心里充满了羡慕之情。

不,不能嫉妒,嫉妒使我丑陋。

她别开视线,心里唉唉叹了一声。她如今这局面,还真是僵持得无解了呢。回娘家没可能,一是她自己不想回那个拿她当工具的陈家,二是那死太监说过她死也要死在他这里,在他倒台前她还是别想能出府了。而讨好他这事,如今看来也是漫漫无期,她甚至还没有走上正途,就多了个捣乱的,开着豪车要把她撞下路去,真是太凶残了。

对于蒋姑娘的举动,陈慧依然抱着十足的疑惑。就她目前接触到的信息来看,蒋姑娘并不喜欢那死太监——想来正常的女孩都不可能喜欢那个死太监的——对他都没个好脸色,但那个死太监明明脾气性格都不好,却还对蒋姑娘礼遇有加,蒋姑娘完全可以高枕无忧,何必把她这个乱入的当做敌人呢?她对蒋姑娘根本构不成威胁啊。

想到这里,陈慧忽然一个激灵。有没有可能是,她见到那死太监的次数太少,没有看到的一些预兆,蒋姑娘却看到了,并感觉到了威胁,因此才会对她出手?这么说来,蒋姑娘开始针对她,她还应该高兴才对吧。

清淑再没有出来,显然对如今的状况束手无策。

陈慧躺得舒服了,中途还睡了一会儿,见天色变化,猜测自己已经躺了好几个小时,便慢慢撑起自己跪好,又推了推小笤。小笤可没陈慧那样的心理承受能力,一直身体紧绷,一被推便起身跪好。

大概跪了不到五分钟,陈慧就转头对小三小四道:“二位,可否去问问蒋姑娘,我们也跪了这许久,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她能不能原谅我们了?”

小三小四:“……”明明是趴了一下午啊!

小三道:“陈姑娘稍等,小的去找找清淑姐。”

陈慧安静地等待,这回清淑倒出来得很快,似乎总算松了口气的模样,飞快道:“陈姑娘快走吧。”依然闭口不谈原谅一事。

陈慧这次也不追问了,拉起小笤,二人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而消失了许久的小六也神奇地出现,默默跟在二人后面。

陈慧领着小笤回了梅院,小六默不作声将梅院锁了,陈慧也不介意。

等小六离开,陈慧放开小笤,再没有之前那副腿断了似的模样,笑嘻嘻地问小笤:“方才躺得舒服不?”

小笤愣愣道:“……舒、舒服。”

“还想再躺躺不?”

小笤不知陈慧是什么意思,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陈慧低声笑道:“我们跪了一下午,腿疼,起不来床,只能躺着了,懂吗?”

“可是……”小笤刚想说自己腿并不疼,可见陈慧那狡黠的模样,她恍然大悟,先前不是没有装过饿得起不来床,她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紧张极了,好在后来没人来找她,如今又装一次,她虽然也紧张,但到底没先前那么害怕了。

“奴婢知道了,姑娘!”她重重点头,仿佛这是什么要紧的任务似的。

“好姑娘。”陈慧拍拍小笤的脑袋,又从屋子里拿出中午回来找小笤时顺手带回来放桌上的馒头递给她,“你午间什么都没吃吧?先吃点垫垫肚子。”

小笤含泪用力点头,再没能说出什么来。

二人各自回屋,陈慧脱了脏掉的外衣,只穿着中衣上了床,盖好被子,闭上眼休息。下午没人会特意为她而去打扰当值的死太监,但等他回来,府里的事便瞒不过他了,那时候他绝对会来找她麻烦,她必须预先做好心理准备。

厨房的人送来了晚饭,是小笤去拿的,她还记得陈慧的吩咐,拿晚饭的时候故意一瘸一拐。二人吃过饭,便各自回屋,继续等待晚上的暴风雨。

夜色渐浓,一行人打破夜的宁静,匆匆而来,在去往梅院和倚竹轩的岔路口停了停,往左边一转,去了倚竹轩。

清淑早就等着,见李有得过来,她立即迎上前说:“公公,蒋姑娘最喜爱的簪子被人摔断,今日太过伤心,方才已睡下了。”

李有得脚步一顿,并没有强行进入,沉着脸吩咐道:“好好照看蒋姑娘,多宽慰宽慰她。”

“奴婢遵命。”清淑说着,面露为难,“只是,那簪子是蒋姑娘娘亲的遗物,只怕一时半会儿蒋姑娘无法释怀。”

明明早就听说了下午生的事,李有得闻言依然面色一沉,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快步离去。

清淑望着李有得一行人离开后匆匆去了梅院,这才转身回了屋子向蒋碧涵禀告。

蒋碧涵并未躺在床上,她坐在圆桌旁,即便是坐着也能显出她的身姿窈窕,若非她面上微蹙的眉峰,只怕没人能看出她此刻心事重重。

她的担忧恐惧,从未对任何一人说过,即便是跟她最亲近的清淑,也无从得知她那永远焦虑的内心。自从她爹出事在牢里被折磨死,她娘自尽相随,而她被充入教坊司以来,这样的焦虑恐惧从未有一日止歇。她是因罪而充为贱籍的,大梁有律不得赎身,因此即便是被李有得接入府中,也无名无分。更何况,李有得还是个无根之人,她连生下孩子为自己留下一个傍依都不成。这便意味着,她随时都可能被李有得送回教坊司,人人都可轻侮。那时候她刚入教坊司便被李有得接了出来,还未体会到被人侮辱的痛苦,如今养尊处优了两年,她绝无法忍受那些光想象便能让她恐惧得浑身抖的可怕遭遇。

她想起刚来李府之时,在并未得知他是个阉人之前,心里是有过旖旎的心思的,在教坊司嗟磨,不如当人外室,至少不用受那些侮辱。可李有得偏是个阉人,还是她爹曾经在家中时失言骂过的,她对此人的感激因此而荡然无存——一个阉人,要什么女人,怕是把她带回来好好折辱一番吧!

她起先战战兢兢,又恐惧又愤怒,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竟觉李有得对她礼遇有加,她那颗提着的心便渐渐放了下去。他从未留宿过,也从未让她去菊院伺候他,她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的态度无疑给了她鼓励,让她获得了几分安心,即便她始终看不起他的身份和他那谄媚的模样。如此两年来,她已经抓到了那根平衡的线,在不激怒李有得的情况下保住自己的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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