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第3/4页)
“自古妻妾分明,嫡庶有别,相差便如那云泥。又不是为圣人充实后宫,是个自尊自爱有志气的女孩儿便要为人正妻,哪儿有上赶着给人做小的道理!更何况婚姻大事关乎一生,便要讲求门当户对,你看那中的生,这般穷困潦倒,且不说家中近况如何,便是他本人也靠不住。殊不知即便无田无地,就是抄、教导学生一日也得几十个钱,如何就养不起一个寡母?”
“再说他途中轻易许了女子终身,何等散漫轻薄,高中后竟敢欺君……若是真对那小姐有心,又何苦隐瞒?可见着实信不得!”
“日后你们需得多加小心,须知人活一世,长相如何反倒是次一等的,便是不会说话,只要能为,门户也相当,才是上上人选。”
更有级现实的女子一针见血道:“男人生来花心,宠爱一事何其虚无缥缈,倒不如像指尖舞先生中所写,保住自己的地位,攥紧钱财是要紧!但凡有了这两样,管他天崩地陷,我且过自己的日子是正经。”
杜瑕原也不曾想到小小几本话本竟能引如此热潮,也是激动难耐,又苦于不能说出自己的名号,只得偷着乐。
却说话本售期间,杜瑕终究耐不住方太太央求,替方老爷、万二爷、庞三爷等人分别打了实物大小的老虎、雄鹿及野狼。
因着他们日进斗金,生意做得铺天盖地,并不差钱,为着一把扇子一幅画一掷千金也是常有的,更何况杜瑕戳的羊毛毡摆设活灵活现,但凡见过的人无不满口夸赞、满目艳羡,又没处求,是以仅仅这三样杜瑕就得了足足白银两千两有余,端的是普通百姓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巨款。
后面又因为诸多看客看过之后都赞不绝口,方老爷等人倍觉面上有光,端午节时借着相互交际,又送了二三十匹上等绫罗绸缎。
便是方太太也单独送了杜瑕一整套蝶恋花银缠丝饰,包括梳一对,簪一对,步摇一对,挑心一支,掩鬓一对,耳坠一对,戒指三个,共计十四件,十分灵动轻巧,统共也不过几两重,难得的是工艺精湛,正适合年轻女孩儿用。
并非方太太送不起金的,只是她知道杜瑕年纪虽小,可十分自重自爱,轻易不肯占人便宜,如今那摆设的账已然结清,若自己送太贵重的礼物,怕对方不会接受。
此时杜家已经搬了新居,因着院子大了,浆洗之类的活计尚能继续交予外头的浆洗娘子,可光是家里一天十二个时辰,各色零七碎八的事情就有些忙不过来。
于是杜瑕就力排众议,掏私房买了两个丫头在家做活:一个十二岁的小英平时跟着王氏打下手,做些个洒扫、整理的营生;另一个小燕才刚七岁,就跟着自己,出门跑腿儿什么的颇为机灵,娘儿俩这才轻快了。
手里终于有了大笔银子之后,杜瑕才敢狠心把原先看中却不舍得买的都买了,其中就包括那一整套两百三十两的律法籍,结果架填充了一半,私房竟也去了一半,王氏都不敢问她究竟花了多少银两,生怕撑不住厥过去。
听说今年山上果树都长得很好,一年瓜果下来怕也能净得三五十银子,再算上平日的投入,想来再过四年也就能回本,第五年上就能纯挣了。
杜瑕同父母商议一回,就又买了紧挨着的另一座山,两座山连成一片,看管起来也方便。
如今山上果木成荫,也引了无数鸟类走兽,便又招了一户人家,连男人女人加上两个儿子一家四口,又买两辆马车并拉车的大青骡,帮忙侍弄果木之余也养些个鸡鸭兔子,每年也能卖不少银钱,后者的皮子硝了卖价更高。
有了这些固定收入,且又有一千多银子傍身,杜瑕和王氏渐渐地就不大做大批的手艺活儿往外卖了,只是偶然逢年过节,有熟客辗转求过来,才偶尔做几笔大的,一回便够几年吃用开销。
待到六月份,肖秀才被老师和一众师兄催着去济南府参加乡试,临走前交代了几个弟子功课,又将他们分三批安排到了不同熟人那边继续学业。
他虽不是多么热衷功名,可对自己的本事也很有数,知道此去必中无疑,便一都先安排好了。
直到这个时候杜才知道,原来一同上学的其他八名同窗也并非都是先生的弟子,真正正式磕头拜师的,也不过自己、牧清寒、洪清、霍箫、石仲澜五人而已,其余四人都只是过来上学读,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师徒名分。
重新安排之后,杜还是跟牧清寒在一处,洪清和霍箫在一处,石仲澜自己在一处,且距离陈安县都十分遥远。
可喜洪清和霍箫新学堂恰是后者老家所在,两人便可住在一处,倒是其余三人,需得住在学里,又或者干脆无处可去,要在外面赁房子。
杜与牧清寒要去的是青州,距离陈安县少说也有两日路程,一家人不免挂念,王氏接连数日忍不住落泪。
杜却笑得十分洒脱:“娘无需挂念,先生已说了,每两个月便可归家一次,且此次又有牧兄同去,他兄长得到消息后已经买好了宅子。阿唐也在,更有几名用惯了的下人,便是厨子也有一个,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杜河也强忍泪意道:“是极,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要说他只是去求学,便是日后几年不归家,天南海北游学也是有的。”
道理王氏都明白,可儿子长到十岁了,从未离开自己眼睛一日,如今乍一听说要一个人去那么远,又几个月见不着,怎能不担忧?
他只知读,若是冷了,可会知道添衣裳?
若是饿了,可能吃上可口的饭菜?
这么想着,王氏两只眼睛里便止不住落下泪来,搂着杜哭个不住。
杜没奈何,一个劲儿的挠头,刚想让妹妹劝一劝,一扭头却见素来大方爽利的她也红了眼眶,顿时也觉得双目酸涩,鼻头堵,一时竟不能开口。
杜瑕也实在舍不得,他们兄妹二人同吃同住不分彼此,又一块读练字,冷不丁要分开……
到底学业为重,前途要紧,她慌忙擦擦眼角,转身回房取了两百两整银票,又叫小燕出去兑了几十两的散碎银子和一包铜板,银票塞在贴身荷包,散碎银子和铜板另外装了一个钱匣子,都拿给杜。
杜见状慌忙往外推,只说不能要。
“往日里抄,我已经颇攒了几两银子,且日后也能赚,断断不必花妹妹的。况且此次前去读,也没处花银子去。”
杜瑕却不听他胡说,只用力塞过去,又虎着脸道:“哥哥糊涂,岂不知穷家富路?你与牧家哥哥孤身在外,举目无亲,焉知没有用银子的时候?且新先生倒罢了,肖先生推荐的断然错不了,然同窗尚不知为人如何,便是没有那等眼皮子浅的小人,若是大家一同凑份子游玩,或是举办什么会诗会的,难不成哥哥就总是不参与?又或是要同牧家哥哥借钱?还是说你我骨肉兄妹,反倒不如牧家哥哥来的亲?”
一番话只堵得杜无言以对,且杜河和王氏也觉得女儿说的有理,便都力劝,杜没奈何,只得收了。
杜瑕这才破涕为笑,又说:“哥哥也别替我省着,如今我是个财主呢,那山上月月出息,我如何花的完?待日后你高中了,再成倍还我不迟。”
说的大家都笑了。
又因杜如今也是个半大人了,又出门在外,各色人物都遇得上,王氏怕他被人看轻了去,就跟女儿一连半月埋头苦做,都用之前方老爷那边得来的上等布料,一气做了整整十套衣裳出来,杜瑕也根据衣裳的款式、颜色搭配了好些不同的荷包、结子、挂坠。
于是连着几天,杜都被娘和妹妹拖去各种试穿衣裳,什么道袍、直裾、直缀等,更有几套专门应付年节、大场合的正装华服,还有鞋子、头巾零零散散一大堆,累的他叫苦不迭。
牧清寒听后又是好笑又是羡慕,杜便冲他嘿嘿笑,拉着他家去,道:“你且别乐,娘说你一人在外,可怜见的,也替你做了两身,这便同我家去试试吧。”
杜和牧清寒走后,不说杜河和王氏时常怅然若失,就是杜瑕的生活也一下子乏味起来,时常闲的慌,便不自觉多与方媛、万蓉交往,三个姑娘一通读谈天,偶尔学些个简单的拳脚,也就渐渐充实起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