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第2/4页)
可经过四丫这么一闹腾,他们夫妻二人登时就成了十里八乡的一个大笑话,谁不在背后取笑?
骨肉之情,人类本性,三岁孩子都知道疼了饿了要回家找爹娘,四丫都那般大了,怎能不知道给人当奴才的艰难风险?可饶是这么着她竟还是主动去了,又公然寻死觅活,外人简直不必猜都会得出同一个结论:
那孩子必然是在家里受尽了苦难折磨,实在走投无路了,这才出此下策,免得绝了生机……
这可真是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断断没法儿做人,若不是还惦记着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周氏早就把自己挂到房梁上吊死了!
偏三房也不是好货,到了这般田地越加奚落,刘氏隔三差五必闹一场,又酷爱站到院子里指桑骂槐,只把周氏生生气昏过去好几次。
而最叫周氏寒心的莫过于原以为会是自己一辈子指望的儿子杜宝。
他分明知道姐姐、母亲被人欺负,从头至尾竟不一言,还是有一次周氏着实被气得很了,问到他脸上,他反倒恼了:
“都云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是读圣贤的,你们女人吵架,我岂可参与?若是叫人知道,赶明儿还考不考科举了?真是可笑!”
圣人极力推崇仁孝,断没有这么狗屁不通的说法,又怎么可能会放任读人为了什么胡搅蛮缠的道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人受辱而无动于衷!
打那之后,周氏差不多就绝了最后一点念想,整个人都呆了,如同行尸走肉,只是木讷的熬日子。
王氏见后不忍,含泪安慰几句,可看周氏到底伤透了心,只是左耳听右耳冒,谁说都不管用。再见大伯子杜江眼下对周氏不冷不热,不复从前耐心恩爱的样子,王氏也觉得扎心。
可巧刘氏又在外面叫骂,她忍不住出门说了几句,见对方还是不以为意,也有些气着了,便道:“你且消停些吧,难不成还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儿不成?真逼死了大嫂莫非你还能得了实惠?”
见刘氏脸上竟真有这么点儿意思,王氏竟给她气笑了,只觉得三房真是一家子都猪狗不如,为了这么丁点儿的财产竟也闹到了谋害人命的地步,当即冷笑道:
“别做梦了!大伯子年富力强,又有手艺在身,现下不必再支援你们,还不能攒下钱养护一个病人?退一万步说,若是大嫂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必然是要再娶的。你一味欺负大嫂软弱可欺,只拿捏她,可你敢说新来的也是这般?若是个泼妇,大伯子又图新鲜,他们更是大房,且分了家,你又能如何?说不得就要把你们撵出去!”
现在三房已经分了家,早该走了,也就是杜平和于氏偏心,杜江和周氏自顾不暇,这才能继续赖着。可要是周氏真的一撒手走了,杜江反倒能没了顾忌,新仇加旧恨,少不得要狠……
刘氏听到前半截还羞臊难当,可等王氏说完后略一琢磨,倒也真有些踟蹰,一只手捻着她近来频频炫耀的,杜海从县城里捎回来的新鲜玉兔结子,也想的出了神,日后果然收敛不少。
回去把这事与杜江说时,王氏还笑:“真是卖油的娘子水梳头,那些结子分明是我们娘儿俩点灯熬油打出来的,偏我们自己平日里倒不怎么戴,她竟到我跟前炫耀起来!”
又过了几天,王氏带着女儿新做好的三只羊毛毡猫儿去原先的店里送货,与老板娘好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两人你争我夺好不热闹,最后如愿将这种成年男子巴掌大小的玩意儿定价一两半银子一只。
这是她们卖给店铺的价格,至于店铺往外卖,却要高到一两七钱。
羊毛毡玩偶看着不小,可用料却不多,一斤上等羊毛也不过几百个钱,再算上颜料等,平均一只成本着实有限,可谓暴利。
一两七钱确实不便宜,如今一个成年县民壮劳力在外忙活一整日也未必能得一百个钱,再加上家中女眷做些零活,运气特别好的话倒也能有个一百五十上下,而这些分摊给一家人衣食住行往来应酬等方面之后,几乎分不剩。
也就是说,绝大部分县城居民饶是精打细算也免不了当“月光族”,而像杜瑕家这般家中有一个男孩儿读,月月还能攒几两银子剩下的人家着实不大多。
当然,这主要得益于他们家两个大小女人挣得比男人还多……
对这样的群体而言,想叫他们拿出几十个钱买结子都难得很,更别提动辄一两多,根本没指望。
所以不管是杜瑕还老板娘,打从一开始就都把消费群体定位到了有钱人身上。
世界从来就是这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管多么小多么偏远的地方,都少不了有钱人。
于穷苦人家而言,二两银子咬牙省省或许就能支撑一个月,可对富户而言,没准儿还不够给姑娘太太们做条手帕子的。
头一回做这样大宗的买卖,王氏本人也十分忐忑,日日往店铺里跑,结果第二天就得知那三只猫儿直接被方家的婆子一道买走了!
李氏的铺子里东西多而不杂,品质有保障,时常有新鲜玩意儿出来,县内好些个有身份地位的女眷都爱打人往这边买东西,偶尔兴致来了,亲自上门的也不少,方家就是其中之一。
方家家大业大,并不差钱,如今又只有一位嫡女,自然珍重非常,日日都有婆子出来搜罗,看又出了什么新鲜好玩的玩意儿,好带回去给自家姑娘解闷儿。打从杜瑕开始在这家铺子里贩卖新式结子开始,方家的婆子就一次没落下过,每每都是头一批尝鲜的,这回自然也不例外,临走前还说若是有了新的,定要替他们留着云云。
有了这样的结果,杜瑕和王氏都齐齐松了口气,然后一个做羊毛毡玩偶,一个继续编结子,两头开工,什么都不耽搁,进账也越多起来。
杜瑕想着,只做闭着眼睛的玩偶终究不是办法,可想找到后世那种合成材质的动物眼珠也绝对是痴人说梦。
她拼命想了几天,就去集市订了好些被打磨得圆溜溜十分光滑的黑色石头珠子来,然后又用防水的颜料把眼睛一一画好,这才好了。
杜瑕的本职工作就是漫画师,对于光影运用也很娴熟,画出来的眼睛自然是现在没有的立体写实,效果非常。
却说那猫儿做的活灵活现,又是从前没有过的手法,方家姑娘方媛果然无比喜爱,隔了几日就穿一身火红玫瑰袄儿,葱黄棉裙,带着翠玉的镯子出来逛,怀里正抱着那猫儿,十分得意。只是得知铺子里还没上新货,不免有些失望。
谁不爱炫耀?方媛又去几家交好的手帕交家中做客,或邀请她们来自己家玩,大大方方的抱着猫儿亮相。
乍一开始还有人嘀咕,说这猫儿怎得如此乖巧,一动不动,方媛便笑着给她们瞧,结果震惊当场。众人只急急地问是哪里手艺。
于是不过短短几日,整个陈安县城上下的女眷们就都知道方大小姐得了谁都没有的好玩意儿,分明是假的,可颇有灵性,简直跟真的别无二致。况且那玩偶又轻巧,就是小女孩儿抱着也不会累,更不会闯祸,还不必担忧生了动物身上的虱子……
方家本就是陈安县内富,方老爷原先是与同村同姓的妻子一同替人押送货物起家,后来攒钱开了镖局,光是结拜兄弟就有两个,还有一帮手下,都是过命的交情,据说有几年在西北一代颇有名气。
后来方老爷等人年纪渐大,走镖又是个脑袋别裤腰的玩命活儿,便都起了金盆洗手的心,又带着一帮兄弟回来老家,做起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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