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虫起

四月在忙碌中过去，关中各地都修建起了堆粪池，仿佛被压迫惯了的了百姓们毫不关心修筑这个从未见过的东西有何用，只是默默地听从命令。

偶发性的蝗虫聚集没有引起人们的警惕，在人们眼中这还够不上蝗灾的程度。而对于姜云明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自己的茶园没有受到影响。这个时期的那方地区还没有开发，大片森林的遮挡让蝗虫飞不到温润的南方。

没有收到影响的茶园在去年一年有序的打理之下茶叶的产量喜人，虽然还远远达不到后世的产量但是也足以让姜云明感到高兴了。

早早开始采摘的明前龙井已经制成并且运送到了田家村，虽然没有抱着多大的期望但是姜云明还是把茶叶放了出去。

经过去年一年的预热，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或者品尝过这不同于煎茶喝法的茶叶，相较于煎茶那繁杂的味道茶叶则显得更受欢迎。茶叶销售的开始也让包括但不局限于世家的贵族老爷们疯狂了起来，姜云明甚至有一种后世双十一购物节一样疯狂的感觉，都说女人会为了任何与美貌相关的事情而疯狂，那么令贵族和士子们疯狂的就是新出来的茶叶了。

长安城东市里小小的铺面显得极为拥挤，去年放出来的茶叶本来就少，到了后半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求而不得。不同于去年的定价销售，今年的茶叶姜云明采取了竞价模式，每天只买五斤，价高者得。

东市的热闹持续了半个多月，累计百斤的新茶被销售出去。前期售卖的茶叶都是正儿八经的明前龙井，价格一度被炒到了千贯一斤，但是到了后期则有陈茶和老叶混杂其中的次品茶则卖出了更高的价格，原因无他，因为店里的活计说存货越来越少了，错过这次就要再等一年！

不足一月的茶叶销售时间让姜云明狂揽近二十万贯，一时之间无数人眼红了起来，但是他们不曾想到的是这钱在姜云明手里打了个转就让他送到了李二手里。

若是放在贞观盛世的时候姜云明肯定想都不会想，但是现如今李二的境地没有人比姜云明清楚，到底是自家老丈人。历史上的那场蝗灾姜云明不知道李二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像是想来也是关中饿殍遍地，想象都到了有人易子而食的境地那得死多少人？

近二十万贯的钱在李二手里也没有呆得住几天，钱到手的第二天李二转身就去收购粮食了。粮价从开春之时就有上扬的迹象，看来这大唐能看懂农事的人也不少，或许只是纠结于蝗灾到底会不会发生而踌躇才使得粮价没有大幅度的飞涨。

刚刚开始行走的五月让人感觉有着一丝的不寻常，关中的天气比往年热的快，热得多，干渴的土地上种着发蔫的作物。但是仿佛一夜之间从天而降，打量的蝗虫开始肆虐着关中，其规模自古历来算得上是绝无仅有！

本来土地上发蔫的作物现如今更是遭受了灭顶之灾，蝗虫过境寸草不生，无数百姓坐在光秃秃的田地里嚎啕大哭。天上火热的太阳似乎毫不怜悯这些可怜的人们，自顾自的将自己的热量放松给这个世间。

朝廷的动作很快，快到让长孙无忌、魏征这等朝臣都惊讶。仿佛就在蝗灾爆发的瞬间，李靖和程咬金运送到各州的粮食就作为赈灾粮发放了起来。不仅仅是李二代表的官方，民间的粮食也是飞速的流入了市场，但是价格却一再攀升一路飞涨达到了二百一斗！

关中各地的奏折飞速的送到了李二手中，回报着赈灾的情况。关中各地的赈灾事宜由军队火速接手，一旬之期就有超过十位贪墨赈灾粮的官吏被军队扣押。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姜云明还在感叹，果然不论什么时候军队永远是最可靠的，唐朝时期的军队虽然是历朝历代地位最高的但是也没有世族和官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军队里，这样的情况下才能早早的遏制住贪墨的发生。

除了赈灾粮以史无前例的速度发放之外新一轮的徭役也开始了。虽然还是不给工钱，但是和以往不同的是只要是从事徭役的人都有饭吃，而且是一家人都有。在食物的诱惑之下大量的灾民心甘情愿的投入到了徭役之中，为大唐铺设着从长安到洛阳、灵州和益州的水泥路，虽然知道这并不是一日之功但是李二还是早早的开始了。

李二的处理似乎是在不恰当的情况下最恰当的选择，但是在魏征看来李二的行动太过于迅速，直到一件事情的发生才让魏征心中的迷雾拨开了一些。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这封建年代的人们对蝗虫的畏惧。李二派人在关中各地号召捕捉蝗虫捣碎扔进堆粪池中堆肥用作肥料，但是却无法进行，因为人们认为这是蝗神的惩罚不能轻易的伤害蝗虫。

田家村，姜府。

魏征和姜云明坐在院子中品味着今年新收的明前龙井。第一杯茶喝完之后魏征率先开了口。

“陛下应对蝗灾如此之迅速是泾阳候的功劳吧？”

“魏大人当真是心细如发，相比是从那堆粪池之事上看出来的吧？”

“正是。不过我奇怪的是难道你早早的就知道今年有蝗灾发生？”

“算是把，不过在云明看来魏大人此时不应该坐在这里而是应该去让大家捕捉蝗虫，云明担保若是用蝗虫堆肥则能让来年的粮食产量多上最少一成。”

“此话当真？但是蝗神之事如何解决？”

“呵呵。”姜云明冷笑一声。“蝗神？纯属放屁！这只不过是人们畏惧灾害而想出的托词罢了！难不成魏大人也相信蝗神一说？”

魏征没有说话，一成不变的脸色让姜云明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古语云三人成虎，历来见过那些仙啊神啊的有几人？追求长生的人又有谁成功了？别的不说最起码云明见过月亮上的样子，没有嫦娥，没有玉兔，也没有那砍树的吴刚，只有寸草不生的荒凉。”

魏征猛地抬头，看着姜云明震惊的问道：“你见过月亮上的样子？”

“见过，如果有空的话也可以让魏大人见见，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眼下还是要以蝗灾为重。”有了玻璃就能制作望远镜，也许做不出天望远镜但是先画个大饼放那儿呗。

魏征走了，带着重重的心事。

本以为有着魏征能或多或少的带领着百姓们捕捉蝗虫，最起码起个表率的作用，但是超脱于姜云明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本来这次蝗灾在姜云明的介入之下李二处理的已经是极好的了，百姓们虽然仍有怨言但是得益于赈灾粮发放的及时所以并没有造成大的骚乱。但是就在赈灾有序的进行之时有一群人混入了灾民之中。

他们煽动着灾民们，高喊着蝗灾是上天对天子不修仁德的惩罚，蝗灾是李世民杀兄弑弟囚父让上天不满的表现，更有甚者高喊着李世民不配做皇帝的口号想要聚集灾民起兵作乱！

本来有序的赈灾慢慢被影响而变得混乱一片，魏征带领着长安县令和军队做表率捕捉蝗虫带起的一丝丝进展仿若灰飞烟灭。

眼见事情越发的麻烦起来，姜云明在李二的急诏之下进了宫。

“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事？”没有任何的客套和措辞，李二直接单刀直入。

听着李二的话姜云明低头思索着。历史上没有记载随着蝗灾还有叛乱的事情发生，起码自己不记得有，或许是有但是也应该是被早早镇压不会达到现在这种境地，如果说一开始就是奔着李二而来的话那似乎只有太上皇李渊和前太子李建成。后世有野史记载李渊勾结重臣但是并没有被证实，再加上由于自己的介入李渊和李二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所以这个不太可能。除去李渊的话似乎就剩下前太子李建成了，如果说李建成有后人在世想要借着蝗灾的由头来推翻李二似乎也不太可能，想要让灾民们随着他们起事的话缺少着最重要的粮食，现在不说世面上的粮食就连世家的存货也被抠出来不少。世家...世家？难道他们真的被逼到要狗急跳墙了？

“世家吗？”姜云明低声呢喃着。

“嗯？你说什么？”李二没有听清姜云明的呢喃。

“云明想了一下，唯一的可能似乎只有世家了。市面上的粮食价格昂贵而且并不多，除此之外能满足起事所需之粮的似乎只有世家了。您派人去查了吗？”

“已经去了，但是还没有回来。”李二也很着急，他召姜云明进宫只是想看看姜云明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能让自己提早做好准备，但是现在看来姜云明也不知道。

“现在只能等了，但是陛下还是要做好出兵的准备，另外让赈灾的人稍稍多放一些粮食，这样或许能够安抚一下激动的灾民。”

李二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姜云明则是推开了一旁的窗户看着外面万里无云的天空。

这个世界，似乎变得有些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