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连山归藏（2）

冬季的夜色，总要来得早一些，酉时刚过，夜幕就悄悄拉开了帷幔。国师府中今日有些冷清，没有往日子孙承欢膝下的热闹，各人用过膳便早早回各自房中去了。

亥时刚过，国师府中就已经是一片漆黑，想来主人们都已进入了梦乡，只有值夜的几个小斯提着灯笼在巡逻，看似一片安静祥和。但是，在这乱世中，家中若没有几个护卫，又怎能睡得安稳呢？国师府五重院落，每一重院落都有护卫看守，他们或隐在夜色的房梁中、或隐在树影之中，又或是在假山亭台之中，很多时候，就连小厮们都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

到了丑时，偌大的院落就更静了，小斯们想来已是困倦得在打盹了，护卫们大约也不很尽责，原先还偶尔出现的身影此时也不见了，乱世当中留得一条命在比什么都重要。

没有一丝声响，只有几个灯笼挂在屋檐下摇摆不定。

此时，一个黑影从房梁掠过，只见他身轻如燕，迅速地越过三层院落，又过了假山和亭榭，看他行进的方向，应是奔着正房而去。他动作没有丝毫迟滞，可见很熟悉这里的地形，只是，又不像是这里的护卫。他身形飘忽得如同鬼魅一般，寻常人根本无法察觉。黑影飘至耳房，略察看四周，确信无人尾随，只一闪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只是，他并没有进正房，而是进了房。

前一个黑影刚进房，此时又有一个黑影翻墙进来。这个黑影比前一个黑影身形高大一些，轻功也似是比前一个更好，只见他入内院时并未落地，脚尖只在树影处轻轻一点，便掠过了假山亭榭，直接闪身进了房。

高大的黑影没料到国师的房竟如此之大，为了记住来时的路，他每走一步心中都会默念一下。他一直沿着架走，一步、两步、三步......，已数到一百，仍未走到尽头，心下竟有些骇然，好在再往前看时，已能看到月光透过窗户投射进来的微弱的光，心下稍安。高大的黑影随手拿起一册，照着月光一看，上写着《公羊传》，又拿起旁的一册，是《毛诗》。“原来国师竟是位学者”，他心道。只是他不甚喜欢这些，只看了一眼又随手放下。走到下一个架，这里是《七略》、《别录》、《术数略》等韬略术数类的籍，这些他倒有兴趣，只是于此道并不精，便也放下。待要再往前走时，手却碰到一个奇怪的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一本，却不是竹简状的，却是纸做的，上写着《山海经》。《山海经》倒不稀奇，稀奇的是这本很厚，它的厚度远远超过了它该有的厚度。黑影心中甚是好奇，便借着月光翻开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所写的字比中原有的字要多得多，已经覆盖过中原有的字了。黑影想看看上面写了什么，可惜月光并不明亮，字体又过于细小，怎么看也看不清。待要放回去，心中却是痒痒，甚是好奇到底写了些什么。正踌躇不定时，转念又一想：我先拿出去看一日，明日再给他送回来，这便不能算偷了。心下主意一定，便将往怀中揣，不曾想手肘碰到身后的竹简，发出一丝轻微的响动。声响虽轻微，可对于武林高手来说已经足够！房中顿时传来一声低喝：“谁！”高大的黑影知道行迹暴露，便不再停留，顺势撑开窗户，一个滑溜便出了房。这房中既有第二个人在，先前那矮小的黑影便知已被跟踪，如何能放过他？便也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