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知敬畏方事成

千禧年之后有一种说法:农村空气好！说这话的人一般从来没有在农村生活过，只是在“新农村”逛了一圈而已。

九十年代的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猪养鸡鸭。猪圈都是稻草铺着，一层稻草一层猪屎猪尿，层层叠叠。等到猪老是跳出猪圈的时候，把猪圈清理出来，用钉耙把浸透了猪屎尿液的稻草拖到院子里或者堆在别舍一起发酵。最近这几年家家户户都会用塑料薄膜封起来，不然夏天时候太阳一晒，那酸臭的味道能飘好几十米。

更别说当时放养的鸡鸭到处拉屎，一天扫都扫不过来。还有厕所，别说城里人了，就是农村人也是去一次嫌弃一次。很多别舍外面就是村里互通的小道，路过的时候都得捏着鼻子……

就算到了千禧年之后，农村卫生治理也是令人头疼的事情。

少年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趁着鼻子还不是很通畅先如厕，以至于养成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上厕所的习惯，到四十几岁都没有改变过。这个习惯其实还是逼出来的，七八岁的时候懒，经常忘记上厕所，结果基本上都是上学回来在田野找个隐蔽的地方解决。一边害怕草丛有蛇虫，一边害怕被人骂，一边还得掰一些薅草的硬杆当厕筹。在家里至少有毛竹做得厕筹，不至于担心害怕。

处理好个人卫生洗漱完毕把弟弟从被窝里拉起来，趁着早晨不是很热，今天的晨跑便开始了。弟弟虽然嘟嘟囔囔的，但其实也挺配合，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比别的小朋友差很多，小小年纪有了危机感。只是现在还不习惯这种对他来说强度很高的运动量，除了睡觉，一整天都在赶路。

到了村部供销社批发部，和店老板约了新的价格，少年以后每天就以一毛一到一毛五的价格，批发一百五十根包括雪糕等几样冰棍。

少年今天来得早些，等下要先去同学家拜访同学爷爷，不把疥疮问题搞定，少年总觉得全身难受。

背着箱子从同学家后门口路过，不出意外看到了大爷，问候一声:“大爷好，啊茂有没有在家？”

“在的在的，要不进来坐坐。”大爷高高瘦瘦的，脸上满是岁月沧桑。

“好的大爷！”少年客气了一下，便绕到前院去了。

同学父亲开拖拉机的，所以家里条件也要好很多。房子一圈都是青砖砌的，地面打了混凝土，干干净净的。

同学听到爷爷喊着迎了出来，少年在厅中放下箱子，拦了下要泡茶的奶奶，随手拿了几根冰棍给同学爷爷奶奶三兄妹和弟弟分了“爷爷奶奶我们一起吃冰棍”。大家一番推脱:“你这拿去卖吧，我们泡茶喝就好了。”

少年说了句:“爷爷奶奶吃吧吃吧，再推来推去就化了，没有几毛钱，就不要客气了啦”。

几人终是接过，同学弟弟妹妹腼腆的说着“谢谢哥哥！”，大家就坐在大厅里聊了起来。

尝着冰棍，少年开口问:“我昨天接到通知了，啊茂通知接到了吗？”

“我也接到了，到时候一起去报名。”

少年有点落寞:“去不了城里，只能在附近就读了，其它都好，就是我堂哥他们说卫生条件比较差，老是传染疥疮和各种疹，痒得不行。”少年直接进入主题一脸愁容。“不知道到时候怎么办”。

“阿新别着急，爷爷肯定有办法吧！”阿茂转头问爷爷。

大爷想了想，站起来说道:“你们不用担心，过几天我去找一找几样草药，炖了喝几帖就可以了。主要是自己个人卫生要做好，被子勤洗勤晒，多开窗通风保持干燥，不要喝生水就不会有问题。”

少年赶忙站起来，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谢谢爷爷。我们听爷爷的，肯定会做好个人卫生！”

爷爷哈哈哈的笑了几声，连声说着大家都乖，其它的事情不用想太多，好好读就行。

又说了一会儿，约好了取药时间，少年告别了大爷和同学，走出院子，和大家挥挥手背着箱子赶路。

早上九点多烈日就已当空，叫啊新的少年戴着斗笠，脚步轻快的走在前面，弟弟撑着太阳伞，背着包叽叽喳喳的在后面跟着，说着以后也和哥哥一起在横江读初中。少年拍了一下弟弟的后脑勺:“能不能有点出息！你成绩这么好，应该考到一中去，那边老师又好，同学又好，到时候和你小表哥一起考一中去读，有伴。”

弟弟想着大姨家的小表哥，那就是一个学霸，自己去他家玩的时候每天早上都在做作业看。“可是我语成绩没表哥好，不知道能不能考得进去。”弟弟有些不自信，他数学很好，属于上课稍微认真一些听讲，考试就能全班前三的那种，但他语稀烂，作根本就没办法去写。

“没事，晚上开始我教你怎么写作。”阿新小手一挥，又给弟弟安排上了。他的语都不用老师教，自己学学就能理解，就是数学稀烂稀烂的，要不是毕业考的时候运气好，蒙了个七十几分，可能都毕业不了。

弟弟有点不开心，早上要跑步，白天要跟着卖冰棍，晚上还得学习，这日子没法过了。不过在零花钱的诱惑下，勉为其难的就试一下吧，也许自己真能考到一中去，就不用被父母和哥哥管着了，到时候自己寄宿，不住大姨家，天高任鸟飞不是更好吗！

少年想法总是天马行空，上一秒还在不开心，下一秒就想好了各种让自己高兴起来的理由:“好的哥哥，我一定比哥哥努力，考到一中去，以后读大学了可以照顾哥哥！”

阿新有被感动到，虽然隐隐约约知道弟弟的想法，但只要他肯努力学习，自己就满足了。

“不要那么容易感动，你的压力很大的，要一直注意他。”脑袋里的灵魂总是煞风景，不过也不是无的放矢，按照大叔的记忆，明年开始弟弟就被放养，除了不让抽烟喝酒，父母根本没管他，所以路越走越偏，最后父母想管也管不了了。

叫啊新的十三岁少年那个忧郁啊，大叔记忆里的网络学里，人家重生各种点科技树，建设家乡振兴祖国，吊打美日放眼太空。怎么到自己这里还在担心往后的人生道路，一心想着怎么赚钱，连原始积累都这么困难。不说建设家乡了，弟弟养成计划都费心费力。

不过少年的没心没肺性格也有好处，想想便了然，不会再纠结，眼前的事先做好，明日事情明日再说。一路顺遂，兄弟齐心其力断金。现在这社会还比较单纯，很多人还经不住各种油腔的轮番轰炸，更别说还是两个十来岁的努力少年，大家不会吝啬帮帮忙买两个尝尝。

有些老顾客还打趣:“这一天没有听到你们唱词，还有点不习惯！”

“阿姨这么漂亮，曲线丰盈勾人心魄，独特韵味让我遐想连篇。山川风景哪及得姐姐万种风情，我怎么舍得不来呢！放心吧！”少年拍着略显单薄的胸脯增加说服力，“以后天天来，保证一天不来我就睡不着！”阿新胡言乱语，前后不搭，但这话听着让人开心啊，这时候农村男人有油嘴滑舌的，但终究没有被网络侵蚀，讲不出有内涵的段子来。

几个老奶奶莞尔一笑，中年妇女被逗得前俯后仰，三两个新婚少妇也是掩着小嘴眼眸尽是笑意，终是让这炎热的午后有了几分醉人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