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下山

与师姐长谈到深夜，不知为何，感到十分饥饿。师姐说，你捅自己的那几刀，创伤自愈，加速了体能的消耗，所以会感到饥饿。要是你再这么玩下去，会活活饿死的。

我笑着打趣，这倒是减肥的好方法，可以推荐给小胖，让他试一试。

老奴送来了饭食，师姐陪我吃完饭后，就离开了。

我躺到木板床上，又回忆了一遍与师姐的对话，不禁感叹：真是造化弄人，莫名其妙的卷入了一场与宿命的抗争中，只能拼命向前，停下就是死亡……也罢，既然命运如此，那就与它斗一斗，我命由我，不由天！

……

五更时分，我被小胖叫醒了，催促我快点下山，说要是被敌人堵在山顶，会很麻烦。

我询问敌方是什么来头，他回道：“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下了山，有空去问师姐就明白了。”

我点点头，从墙上挑了根哨棒（其他兵器我也不会），就跟小胖来到了队伍中。

跟着下山的人很少，李嫣、张和小胖三人，还有几个奴仆带着十来岁的孩子，估计是家族挑选出来，上山习武的学徒。没看到小五，我关心地询问。

李嫣说小五还昏迷着，但脱离了生命危险，需要留在山上静心修养。

这时，屋内走出来一位面色憔悴的妇人，容颜姣好，约莫三十岁，怀中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身边有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相随，两人缓缓走来。

“师母！”李嫣他们几人向前行礼。

“您确定不跟我们下山了吗？父亲他——”李嫣欲言又止。

妇人笑着摇了摇头，柔声细语，“嫣儿，你知道姑姑我，时日无多了。就让我在这里等你师傅吧，他一定会回来的。”

李嫣还想劝说，妇人微笑着婉拒了。她温柔的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孩子，眼神中充满了不舍，“替我向大哥问好，冲儿——就托付给他了。”说着，她把襁褓中的孩子递给了李嫣。

李嫣双手捧过孩子，眼眶中有些湿润。

妇人转头，静静打量了我很久，眼神中含着万般情绪。但她终究没有说话，在老者的陪伴下，转身离开了。

“师母，陶先生，保重！”李嫣和众人，郑重的行了一礼。

此时我不太理解事情的缘由，但从伤感的氛围中，大概能感觉到师母也是被疯魔诅咒的人。或许时限将至，她不想孩子自幼就没了依靠，所以将他托付给了李嫣的父亲……

众人不再言语，整理好行囊，带着一群幼小下山了。

山路十分陡峭，近乎垂直的羊肠小道。众人小心翼翼的手脚并用，日上三竿才下到山脚。之后又翻过几座山峰，来到了昆仑山脉的北侧。

此时，视野里变成了一望无垠的沙漠戈壁，看上去很熟悉，应该是毗邻阿尔金山的戈壁滩（上辈子就从这里进的山）。再往北去，就是婼羌国了。

短暂休息后，又顺着河道一路向北，日落时分，来到了婼羌国中。

这是一个建于秦末，兴于大汉时期的西域小国，汉人称其为“去胡来国”。而今中原大乱，婼羌这样的小国，反而成了躲避战乱的好去处。 西域各国往来于此，人种复杂，粟特人、维吾尔人、羌人、汉人……形形色色，服饰各异的人，穿梭于街道上，热闹非凡。

李嫣他们对此很熟悉，走街串巷，很快来到了城东的一处酒肆前。

店小二引我们到了后院。然后，神色慌张的把李嫣单独请到了一边，低声言语着什么。李嫣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不一会儿，李嫣走回来，面色有些担忧，“诸位，现在不能休息了，情况有点特殊，我们得过去看看。”

李嫣口中的“我们”，显然指胖瘦二人组和我。她快速安顿好老幼，交代了一番，便带着我们往外走去。

“师姐，发生什么事了？”瘦子张忍不住询问道。

“楼兰那边出事了，情况未知！”李嫣神色匆匆，带着我们一路小跑，来到了东城门下，一处士兵把守的营地前。

值守的士兵拦住了我们，“什么人！”

李嫣亮出了一块令牌，士兵神色一变，没有通传就把我们领了进去，径直来到了军官帐前。士兵进去禀告后，说道，“张校尉在里面，请吧！”

我们走了进去，军帐不大，里面跪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有的还负了伤，衣服上血迹斑斑。主位上端坐着一位身材魁梧的汉子，在审问着他们。见我们走进来，微微点了点头。

“张校尉！”李嫣向前行了一个军礼，“楼兰，可有情况？”

“你来说吧。”张校尉指了指一位年轻人，自己则揉着眉心思虑起来。

“大人，不好了！”年轻人转向我们，不知后怕还是紧张，说话语无伦次，“楼兰遇袭了……那是怪物，来自地狱的恶魔……太可怕了，血淋淋的大口……它吞掉了好多人，我弟弟就被吞掉了……我们逃了三天……”

我们听得一头雾水。李嫣蹲下来与他目光平齐，语气平缓，问道，“别着急，慢慢回答，楼兰遇袭了，对吗？”

年轻人用力点了点头。

“不是人类，是怪物？”

年轻人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脸色惊慌，“是恶魔，来自地狱的恶魔——”

“不要惊慌，这里很安全。”李嫣打断他，“见过恶魔的样子吗？描述一下。”

受李嫣气势的影响，年轻人镇定了许多。他吞了口唾沫，艰难地回答，“它们一直藏在沙子里，看不清样子……血淋淋的大口，能直接吞掉一头羊……我们不知道它们在哪儿，突然就从沙子里冒出来，把人吞掉……它们数量太多了，把楼兰包围了。好多人，死了好多人……它们真的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是的……”

又询问了几个百姓，差不多相同的描述。

“楼兰什么时候遭袭的？还有，你们为什么不躲在城里？”李嫣追问道。

“城里待不了的，我们的房子都塌了。恶魔力气大的很，就在脚下的沙土里……”年轻人忍不住低头，四处打量了一下，像是害怕恶魔突然钻出来，“那个——它可以在沙土里随意游动，楼兰城都快被摧毁了。噢，有五天了，那天晚上，恶魔突然就出现了，然后大地都在颤动……”

从百姓支离破碎的语言里，总结出了大致的情况：五天前的晚上，楼兰突然遭遇了某种未知生物的袭击，伤亡惨重。怪物来自地下，能在沙土里自由穿梭，可以摧毁房屋，吞掉人和牲畜，体型似乎不小。

如此说来，楼兰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