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湖中水鬼

我们回到湖畔的平地上，吃了点东西，一直休息到子夜时分。老姆妈清醒过来了，眼睛里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这一刻，她等得太久了！

她拄起拐杖，颤巍巍的向前走去，一直走到湖边。冰凉的湖水打湿了鞋子，她都浑然不知。

她佝偻着身躯，目光紧盯着湖面，静静地等待着。

直到明月的倒影与湖泊的瞳孔完全吻合，她开始高声吟唱起来！声音高亢得近乎嘶哑，伴随着晦涩难懂的音符，飘荡在朦胧的湖面上……她几乎竭尽了所有的力气，不停歇的吟唱着！

直至，湖面起了波动！

那“仙人”来了！

只见湖中心的位置，翻涌起了无数气泡，宛如湖水沸腾了一般。湖水翻涌间，一道黝黑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硕大的脑袋，干瘦的身躯，比例极度不协调。

他黝黑的半截身躯，直立着，漂浮在湖面上。也不知他是怎么行走的，轻飘飘的如同鬼魅般，眨眼间就漂到了岸边。在离着姆妈三米远的地方，悬停在了湖面上。

老姆妈不敢与他对视，躬身90°，卑微的弯腰行礼。我和李嫣他们，在老姆妈身后数步远的岸边，单膝跪地，以示尊敬。

但我心中满是好奇，便偷偷打量起仙人的模样来。这长相——真是一言难尽！

他全身黝黑。皮肤褶皱松垮，在身上耷拉着，不见一根毛发。骨瘦如柴，骨架清晰可见，尤其是胸腔处，肋骨都能数清有几根了。

细细审视他的面部，只见颧骨突出，血肉皆无，只剩一张丑陋的面皮挂在脸上。

更骇人的是他的眼睛，没有眼珠，完全是白色的眼球，凹陷在眼眶里。不知是月光朦胧的原因，还是他本身就是这样。那眼球，暗淡无光，宛如死鱼的眼睛。

这仙人，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活人！

如果非要比喻，那就是《指环王》里，被魔戒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咕噜”。这仙人似乎比那咕噜，还要可怜三分！

“仙人，我是您的奴仆，人给您带来了。”老姆妈颤巍巍的指了指身后，“这次跟往日不同，他们似乎是你的子民……”她自顾自的说着，不知那仙人能不能听懂。

仙人没有答话，抬头望向我们。此时，月光恰好洒到了他的胸前，我看清了他胸口的铭纹状胎记，跟我的一模一样！只是他的颜色要深很多，呈现紫红色，与他黝黑的肤色很相近，不留心很难发现。

我有些激动，站起身，想要向前与他对话。

那仙人感受到了我们的存在，鼻翼快速翕动着，像是在嗅什么。随即，他面皮波动了一下，看上去有些惊讶。

老姆妈还躬着身，自顾自的说着，“仙人，这是我最后一趟行程了，希望您……”

而就在我抬脚的刹那间，那仙人动了。

他突然从湖中暴起，伸出纤细的手臂，一把薅住了老姆妈的后脖颈。他像是很愤怒，蛮横地拽着姆妈，二话不说，就仰面往湖水中倒去。

动作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老姆妈都没来得及吱一声——就见那仙人在湖中翻了个身，手臂夹住姆妈的身体，灵活的像一条鱼，飞速往湖底沉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我们全都傻眼了，呆立在岸边！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戏码！ 回过神再想去追，已经为时太晚了。

李嫣愤愤的望着湖面，不知该怎么救人，问道，“现在怎么办？”

我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还能怎么办，这老姆妈必然凶多吉少了。

这仙人，不，应该说是“水鬼”更合适。我仔细回想这几分钟的时间：这水鬼听到吟唱后如约现身了，而且来到了湖边，没有表现出异常，说明老姆妈提供的信息没错——使者带着病人来湖边治病，然后献祭一人。

那么，问题就出在我们身上了。正常来讲，水鬼在看到献祭品时会很兴奋，而不是惊讶和慌张，而这水鬼，在感知到我们的存在后，果断舍弃了献祭品，躲回了湖里……

不对，它没有放弃献祭品！它抓走了老姆妈，当成了献祭品！

这就有意思了。这水鬼的最终目的，不是治病救人，而是抓人回去当祭品！

一年中春分和秋分两次，水鬼会出来抓人，这时候恰好是冰面消融和结冰的时候。平常时间里，它都不会露面——这很像动物的行为，储备食物，准备过冬。难道真如小胖说的，这水鬼把人抓回去当口粮，在湖底啃着吃掉？

还有，就是它胸口的铭纹胎记——

“圣子，快看，那是什么！”小胖指着湖面的喊道，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循着小胖指的方向望去，除了微风拂过湖面的波纹，并未发现什么。

“那个红色的小球，像果子一样的！”小胖捡起一颗石子丢了过去，我才看到了那枚葡萄大小的红果子。小胖的眼睛真尖，这么小的东西都能看到。

众人用绳子把它捞了上来。我拿在手里仔细观察，像一枚淡红色的玛瑙，晶莹剔透。手感柔软，带着一丝冰凉。闻一闻，是一种很特别的味道，像是把肉类和水果混在了一起，淡淡的腥味里夹杂着果子的清香……而且，我把这枚果子放在手心，没几分钟竟然融化了，如同受热的巧克力，融成了黏糊糊的一滩。

我们惊呼连连，从未见过这么神奇的东西！

小胖看着融化的果子，直呼可惜，抓着我的手就想舔一口尝尝味道，被李嫣严厉制止了。

“这应该是老姆妈说的，那水鬼用来给人治病的果子。”我说道，“估计是它着急逃走，从身上遗落了。”

“哼，一枚果子，换一条人命。这水鬼倒是打得一副好算盘！”李嫣气愤的说。

小胖眼睛一亮，“那这果子，湖底肯定还有很多，咱们要不要下去看看！说不定吃了可以像老姆妈一样长命百岁！”

“不要为你的贪吃找借口，”张幽幽的怼了一句，“万一吃成了水鬼那副模样怎么办？”

“好了，别贫嘴了！”李嫣打断了两人。她心中还有些焦虑，想着去救老姆妈。她看向我，问道，“圣子，我们要下去看看吗？”

“下去看看是肯定的——”我刚说完这句话，就见小胖脱衣物准备跳湖了。我连忙拽住他，快速说道，“咱们不能这么鲁莽，得准备一番，最起码得知道这湖水有多深。别潜到一半，憋不住气就坏事了！而且湖中光线昏暗，万一那水鬼埋伏在半路，我们就麻烦了！”

“嘿嘿，我就是想去探探路——”小胖挠头傻笑着。

“那老姆妈肯定救不回来了，就让她与亡夫相伴于湖中吧，也算是随了她的心愿……”我安慰着李嫣，然后说道，“等天亮再下湖吧，现在去制作一些器物，做好万全准备。”

哎，我连连摇头，这群莽撞的少年，能活到现在，真是洪福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