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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甸尾(一)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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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士们在射程内架上霹雳炮,填载流星开花弹,开始点火猛轰,很快就摧毁了寨门,硝烟滚滚,全副武装的精良甲兵手持长盾、长枪,整装待发,可前方浓烟弥漫,看不清对面什么情况,大军并未贸然前进。待烟雾消散,敌情映入众人眼帘,把大伙都吓了一跳,乌央乌央的夷兵列阵在前,一眼望不到头。沐琮在指挥帐前举起望远镜观望,见此情景,即刻大手一挥,命后方铜铳手向夷兵开火。铜铳火力巨大,可远程消灭敌军,但装弹速度较慢,必须几队射手轮番上阵开火。前排夷兵举藤盾抵挡弹药,并不断前进,向我军压来。一些不怕死的夷兵疯野似的冲上来,又中弹迅速倒了下去,但他们人多,夷兵用血肉之躯拼死抵挡铳弹,一旦他们杀进我军阵中,就不能再射击了,以免误伤我军。

眼看两军相交,突然从敌营中冲出一大波夷人精兵,领头的正是猛将楚太奇。他骑在马上,在死士的掩护下,朝沐军猛烈袭来,抡起铜锤,如千斤之顶一路压倒了众多持盾甲兵。无论是长牌还是藤牌,皆抵不过他这似野牛般的冲撞,一下子就把阵型冲乱了。甲兵为了避免被他冲到,不断左右移动,皆举盾持枪抵在身前,呈防御之姿,以便应战。

楚太奇凭着蛮力在阵前冲出一条血路,下了马在我军中轮番以锤击杀,他口中大声喊着土话,十分凶狠。巴鲁图虽有些吃惊,但临危不惧,抄起板斧就迎了上去,与他对打起来。斧锤相撞,火花四溅,两人皆是重量级力士,实力不相上下,使出浑身力气肉搏在一处。这波夷人精兵在阵中疯狂厮杀,还尖声长啸、狂妄叫嚣,给楚太奇增势打气。

巴鲁图英勇无畏,不断挥臂劈砍,已经伤了楚太奇几处,逐渐占据上风。一斧子直劈对方胸前,棉甲全都劈烂了,楚太奇顿时血流不止。他吓得捂胸后退,巴鲁图一看对方想逃,哪能放过他?紧追其后要劫住他,追的速度太快,单人竟直接奔入敌营范围,眼看要追上了,巴鲁图直接一个大抡斧,砸在楚太奇后脑,直接把头颅劈开个大口子,脑浆迸裂,磕在地上,当场毙命。巴鲁图一看自己击毙夷兵将领,高兴极了,却未想到自己孤军深入,一下子中了夷兵诡计。阿布依奴在门头拉弓搭箭,瞄准巴鲁图,射出一只穿云箭直穿他的左肩。巴鲁图吃痛大叫一声:“啊!”连忙扔掉板斧,右手捂着左肩,望向高处寨门:夷兵已经趁二人肉搏追击之时,重新放下一栅新寨门,阿布依奴见射中他了,正在门头朝他冷笑。

沐琮一看巴鲁图受伤,发令让他赶紧归队。被挡在新寨门外的夷兵不一会儿就被我军消灭殆尽,但夷兵再次闭门守寨,我军进不去,巴鲁图又身受重伤,沐琮决定今日到此为止,收兵回营。

索玛冲到战场,望着眼前满地的夷兵尸体,蹲在地上放声痛哭,吉杰过去将她拉起,她扑在吉杰肩头不断抽泣,道:“只因叔叔一己私利,为了坐上兹莫的位子,竟害我夷民将士卷入无情之战,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吉杰,你说,我们为了复仇,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他们都是我寨中的叔父、兄弟,都是我夷女的丈夫、儿子,半日之内就与亲人阴阳相隔,这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啊!呜呜……”

“索玛,不要哭了,这杀孽都是阿木和他的帮凶造成的,如果不抓住他,还会有更多的夷民遭殃。”吉杰道。

这时,沐琮走了过来,索玛和吉杰向他行了个礼。沐琮道:“我沐氏家族‘世保赤社,为明藩屏’,镇守云南已百年,始终希望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安居乐业,汉夷和谐共生。今有寻甸乱事,我不得已率兵讨伐,兵戈相见,亦是安定边秩所需;如若放任,先例一开,往后土官各个都起兵反叛,那百姓将永无宁日。此役死伤犹烈,望你叔叔心存丝许好生之德,能早日开门投降。”

沐琮命人再次传话给阿木,希望他放弃抵抗,不要让夷兵继续送死。阿木此时在寨中已是坐立难安,对手下道:“我如今连失两寨,断了与甸头、甸中的联系,孤立无援;罗雅生死未卜,楚太奇也于阵前惨死,那黔国公决心缴我,夷兵损失惨重,到底如何是好?不如交出酋长印信,罢兵认罪算了!”

“万万不可,现如今沐琮认定您是起兵祸首,若认罪必是死路一条。”苏尔莫道:“投降是死,不投降,还有一线生机。”

“莫不然大祭司已有退敌之法?”

“我之前猜疑吉杰乃佯装投靠兹莫,为保险起见,在他身边安插了一个内线。如今吉杰与沐琮合兵一处,到了该让这个内线做些事情的时候了……”

夜里大家都聚在巴鲁图的营帐中,荣毅给他吃了止痛的药,卸下棉甲一看,他整个左肩已全部呈乌青色,眉头一皱,道:“不好,此箭有毒。”于是赶紧施针,控制毒血流向身体其他地方,护住心脉。

“此毒是否可解?”沐琮关切道。

“不知是何毒,若贸然下药恐不对症,耽误治疗时间。可否请郡主过来看一下,辨认出是何毒。”荣毅道。

索玛和吉杰凑近辨认,亦看不出毒性,索玛道:“通常抹于箭头之毒有乌头、见血封喉汁抑或是蛇毒。巴鲁图将军,您是否感觉肢体麻木、心跳异常、呼吸困难?”

巴鲁图痛苦地点点头,道:“都有,这胳膊感觉都不是我的了,又疼又麻,心脏也感觉麻痹。”

“刚荣大夫上了止血散,我看血已止住,应该不是蛇毒。见血封喉汁是剧毒,一旦入血,会迅速麻痹致人死亡,巴鲁图将军能撑到现在,我猜测是乌头碱的可能性最大。”吉杰道。

“乌头碱?”荣毅思索了一下,道:“乌头碱无对症之解药,只能导泻,先停止毒性扩散;再服用一些抑制心律失常和活血的药物维持将军体征,我眼下似乎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导泻?天气如此炎热,一旦剖骨取毒,必然发炎,将军胳膊未必能保得住啊!”索玛急道。

“若不上刀,胳膊亦不保,实在难办。”荣毅十分为难。

沐琮见大家束手无策,对巴鲁图道:“将军英勇,此战一举歼灭敌军大将,乃首功。如今重伤,手臂不保。我必上奏朝廷,对你重重嘉奖,丰厚抚恤。”

“大丈夫驰骋疆场,末将跟随沐公多年,经历大小数十战,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区区左臂,但请荣大夫操刀,我巴鲁图不畏剖骨之痛。”

众人皆被巴鲁图的坚毅勇敢而感动。当夜,巴鲁图营帐中传来他的阵阵号叫,沐琮亲自守在他身边照看。荣毅不敢大意,认真清毒,左臂失血过多已废,但好歹保住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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