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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闻人余一息 (第4/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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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龙正把饭盒里的糕点一碟碟地摆在一层层高高的祖先牌位前,最上头的那位是九幽旬,他转过身,“什么不好了,我好得很!夏竹,你在府上也算个老人了,一惊一乍的可不行!”

夏竹躬身行礼,喘着气说道,“家主,小少爷他进了房,偷拿了一把飞刀,伤……伤了老李……”

“破风呢!冬姨娘呢!还有前几天买回的那个丫鬟呢!他们不会看着小少爷吗?把他们都叫到祠堂来,送老李去孙医师那里!”,闻人龙交代完,叫住转身就要走的夏竹,“先替我把这些东西收拾好,春兰在那里吧?她会知道怎么做的!”

夏竹听话地走进祠堂,这可是她第一回进祠堂,垒成一座大山似的牌位直压得她真真喘不过气来了,家主就站在一旁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双手微微发抖地收拾好那个饭盒样的祭品篮,像来时一样急匆匆往院外小步快跑而去,到院门前时,脑袋上已结了一层密密的汗珠,想了一会,她停下来,“家主还有什么事要吩咐的吗?”

闻人龙顿了一下,“小少爷可有被伤到?”

“没有……”,夏竹大气都不敢喘

“好了,你下去吧……”,闻人龙背过身去,似乎在仔细观摩祖宗的牌位

半刻钟后,闻人府,闻人祠堂

“闻人子孙,闻达识人,世虽混沌,我自身清,勤俭之道,孝悌之礼……”,祠堂里传来闻人息背诵祖训之声,破风和听雨双双跪在院门外,一个高大的男子守在一旁,侍卫装扮,却长得一副公子哥的皮囊,背上背着一把大刀

烈日当空,堂前那株青竹叶尖都显出枯黄来,听雨跪着,仿佛回到六天前,昏昏沉沉

“听儿,醒醒!”,破风叫她,他似乎不肯改口叫“听雨”

听雨那时还没习武,跪了许久已经撑不住了,破风只得一只手扶住他,求助似的看向那侍卫样的人,他不敢太大声,“杜堂主,听儿她……不是习武之人,要不,我替她多跪一个时辰,让她先去歇息,不知可否?”

杜若松目不斜视,“她跟在小少爷身边,总得会武,不至于这关都过不了……”

破风低下头,“杜堂主……说的是,是破风的不是……”

祠堂里

闻人息摇头晃脑地继续,“闻人子孙,闻史通人,上穷天木,下达九幽,三岁习,九岁入武,闻人子孙……”

“咣”的一声,一把精致小刀被扔到他面前

他晕晕乎乎背了老半天,此时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砸猛地叫醒,定了定神,“咦?背到哪了?”

“三岁习……”,站在闻人龙身边,身旁靠着一块大厚木板的李荆,荆妈妈捉摸着闻人龙的脸色,出声提醒

闻人息是个慢性子,察言观色半点不会,你不挑明了说,他决计不明白,呆头鹅一个

他默默念了一段,才又找回来,“闻人子孙,闻史通人,三岁习……”

闻人龙抓起案上的茶盏就砸下来,一挥衣袖,对下面道,“冬姨娘,不知能否委身换盏新茶来?”

忽然被叫到,冬梅浑身一抖,立即趴下地来,颤颤巍巍揽过一地的碎屑,担忧地看了一眼闻人息,见他只是被吓惨了,并没有被碎片伤到,这才又害怕地赶紧埋下头去,不顾手上被扎出大大小小的伤痕,像逃跑一样逃出了祠堂

“三……三岁习……”,他不确定地又开始背

“你……你个孽子,你是想活生生把我气死!”,闻人龙手在案上再探了一圈,什么能用来砸的都没找到,终于压不住怒气,“你刚才既背出了所谓‘三岁习,九岁入武’!你现今既自知自己才七岁!你……谁撺掇的你私开房!”

“我……我觉得破风的飞刀耍得好看,就……也想学……”,闻人息支支吾吾道

其实是破风动不动就威胁要“扎他成马蜂窝”,下了学堂,他又听闻府上的下人说,房里有十八般兵器,就偷偷买了两坛酒,撺看房的李爷爷喝下,结果里头不是剑就是刀,连根鞭子都没有,更别提话本上说的流星锤,龙虎枪这些厉害的武器了,找了好久发觉这把小刀,刀柄上刻着“云间”两字和一朵难看的小花,他仔细一想,“云间”不是父亲的小名吗?因为“龙腾白云间”的寓意取的,荆妈妈有时就这么叫他,这么说……这把小刀是父亲的?他学着破风平日的样子轻轻……真的是轻轻那么一飞,结果……他也没想李爷爷能醒得那么快,也没想就那么……那么巧就……

“荆姐,赏破风三十板子!”,闻人龙慢悠悠的坐下

闻人息突然抱住李荆的脚不让她出去,“荆娘,荆娘,爹爹,你们不怪破风好不好?不是他……是我,罚我吧!打我……打我,荆妈妈你打我三十板,不,六十板也行,多少都可以……”

李荆为难地看了闻人龙一眼

打闻人息是绝不可能的,从小到大根本没人打过他,最重的罚也只是禁足和抄

外头,冬梅端了一个茶盏,半弯着腰进来了,把茶放到闻人龙手边

闻人龙转头不知是看了茶还是看了冬梅,抬起杯盏泯了一口,“春兰,把破风拉出去,六十大板”

“爹,不是破风,不关他……”,闻人息放开李荆,转而去找春兰,却发现外面已传来板子打人的声音,但没有破风的惨叫声,他了解破风的——他在死忍着

李荆拉住闻人息,抱着他哭哭闹闹地回了随衣院

“闻人息,罚《红尘录》三十遍……”,闻人龙把茶放回原处,“茶凉了……”

冬梅准备凉一些的,本意是让家主降降火,但她不敢说,乖巧地撤下了茶

《红尘录》是一本佛经,因着董婆婆的缘故,闻人龙遣人广搜天下佛门经籍,这便是其中一本

“红尘万丈,王侯将相,不及一世恣意风流侠,江深湖广,天涯难寻,不若一盏青灯伴古佛……”,闻人息一生中前二十年,记得最清的除祖训外,就是《红尘录》了

内堂中,木鱼声仍不停歇

当夜,听雨扶着破风回到随衣院时,只见冬姨娘坐在银杏树根上,眼神呆滞,挂着泪痕却再没有泪可流,小少爷被锁在屋里,拼命地敲打着门窗

经过冬姨娘时,她突然开口,嗓音沙哑,“伤药在我房里,镜前抽屉第三格……”

听雨应着,扶破风进了房,安置在**,起身离开去取药时,破风忽然拉住她,好像在说梦话,眼里流下一行泪来,“娘……”

听雨也跟着一起哭了……

“来,息儿,换上这件,听雨,这个是你的,带上伞,白龙大人今天开眼,别淋坏了”,冬姨娘手忙脚乱地替闻人息装扮着,听雨抱着一堆堆厚重的衣物跑来跑去,破风坐在门口,比划着他的飞刀

冬梅好不容易把闻人息收拾得妥妥当当了,还剩两件外衣在榻上,她招招手喊听雨过来,温柔地替她披上,听雨一时受宠若惊,双手拢了拢系好,“谢冬姨娘……”

“别客套了,随衣院里人本就少,进来了就当是一家人了,我一直也想有个你这般乖巧的闺女呢”,冬梅拿起另一件,走到破风身后蹲下,“破……破风,这有件剩的衣裳,你……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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