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红妆为谁着 (第4/6页)
“林语!”,是碧瑕从喜堂里出来了,“叫你不要跑,你忘了你的伤了!咦?”,她瞧见闻人息在这,“你不是……那个谁吗?”,想起闻人府对林语的穷追猛打,立刻像只护犊子的老母鸡似的挡到林语面前,“你想干嘛?我可告诉你,你敢伤她,我和你没完!”
“我……”,闻人息轻声,眸中真的似有光芒,清风呢喃,花草零落,“我想娶林语……”
“哈!”,碧瑕被他这一句话弄了个措不及防,直到林语从地上伸手拉拉她的衣摆,她才算回过神来,把腿受伤的林语扶起,林语这次不知为何,好像早能猜到他要说的话一般,说不出的镇定
她与他之间似乎隔了很久很久,等了很久很久……
“我很快就二十一岁,我们说好,我到了那时就来娶你的,我还没有九幽,可是……”
“肤浅!”,林语毫不留情,“我与你今日分明是第一回见面,你却能抛下你新婚的妻子说要来娶我,若是你妻子貌若无盐,你也不必在先前允她此婚……”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
“你是谁不重要!”,林语在碧瑕搀扶下走过他,“重要的是你的妻子还在喜堂里等你!”
闻人息笑了,“原来你也觉得我该娶她,所有人都觉得我得娶听儿,没有人问过我想不想!我要告诉你们,我不想,我一点都不想,我不想背剑谱练剑!我不想当这个家主!我不想娶听儿!”,他软弱无力地坐到地上,好像耗尽了一切的力气,说完了这一生的话,脸上淌出泪来,“我根本不想!”
林语没料到她的一句话,他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猛地朝他身后一瞥,却看见了折返的林言,她慌地挣开碧瑕的手,竟然不顾腿上的伤挪了过去,碧瑕没来得及拦林语,可林言压根没注意到林语,他只看到闻人息一身红装在那里,那听儿呢?闻人息跑出来了,那听儿呢?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林语眼睁睁看着她的二哥越过她,反而去质问闻人息,“听儿呢?你们此时该是拜天地的吉时,你出来做什么?”
“二哥!你这三年去哪了?”,林语拉住林言,可林言已经不认识她了,林言说,“你是谁?”
“我是你的小语儿呀!我是你小妹妹!”,林语听到他那句话,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揪了一把,难以置信,“你不记得我了?”
“我为什么要记得你?”,林言轻轻甩开她的手,可林语腿本就有伤,一个踉跄摔倒,小腿那处血已然淤青发黑发紫,碧瑕出来抱不平,“你怎么能推人呢!”,说着想扶起林语,可林语整个人好像失掉了气力一般瘫倒在地,扶都扶不起来,“林语!叫你不要乱跑了!”,她手忙脚乱用随身的药材给林语处理,林语却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伤势,她的心比腿痛一千倍一万倍,“你果真半点都不认得我了吗?”
林言不认得她,依他的性子自然也不睬她,闻人息现不知何故跑出喜堂,听儿此时怕是要沦为众人的笑柄,风师兄八成已带她回随衣院避开那些无聊的小人了,想到这,林言径直往随衣院方向奔去,留下走廊上坐在地上的两人相对相望
闻人息不愿相信,“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林语似有所悟,喃喃自语,“他真的不记得我了……”
碧瑕点头称是,“他看起来的确是忘了,依我看,倒有点像是南芝殿的秘药忘忧,你记得吧?”
“我记得!”,林语记起碧瑕同她说过,一时兴奋就要站起,被碧瑕一下按了下去,“药山有解药对不对?”
“对……”,碧瑕看住她,心道南芝殿秘药只是缓缓林语罢了,她那二哥哪有福吃这等珍贵的秘药,估计就是磕到脑子失忆了之类的,可惜她不会探脉,不能医治,不过人找到就好,他们药山医师不少,虽说大长老这一脉少与人来往,随便找个人帮忙看看也不是不行的……
碧瑕把林语拖回客房那边,走廊上这会只剩了闻人息一人,他不顾一切抛下一切跑出来,竟然落得这么个可笑的结果……
他幽幽地在走廊上沿着步道徘徊,他在想自己是否该回喜堂,遵那些人的意思娶了听儿,夏竹姨临终托付犹在耳畔,可他不愿,破风欣喜的神情他是看在眼里的,可他不想,林语适才的教训也回**在他心里,可他就是不愿也不想!
“小少爷,不,家主,秋菊拜见家主!”,那边却是秋菊拎了两张白纸和笔墨走来,想来她还不晓得闻人息逃婚的事,“家主,秋菊有急事,先行告退……”
秋菊是去找林的,她让林在他住的客房那一带等她
碧瑕一边走一边劝慰林语,一直来到客房外,“林语,你安下心听我说,我今日见他,他也不算是个坏人,他未必就是你的仇人……”
客房所在的六处弯道圈出两个空旷的天井来,种了许多草木,过冬了,只余一些枝丫空空,一株红梅窄路相迎,弯道处设了竹屏用来挡冷风,林语她们就坐在一张屏风旁边
隔了那张屏风
林抱着林莫,林莫膝上摊开一本,林莫用手指在林手上一笔一划描着字,林一字一句地为他念出来,描完一篇后,林给他讲,“这一招是为逃,你记得向右第一步为虚,引人随你向右想制住你,可第二三步就须快向左,但这一招不好,如果对方看穿了你,先向了左,你便退无可退,如果对方此时手握利刃,你就暴露了自己的弱点,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林接着说,“你还记得三不算吗?”
“嗯……”,林莫口齿不清地回答,“不算至亲,不算同门,不算林中村……”
竹屏那一边,碧瑕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那样一个大宗门怎会无故毁你全家,其中恩怨怕是理也理不直,一纸空说不了什么,但你别怕,忘了那些前尘往事,尽皆忘了吧!以前那些算得什么?无论如何,药山以后就是你的家……”
林语的声音,“你说得不错……”
碧瑕正说着,林也在听着,此时秋菊已沿着走廊过来了,见到秋菊拿着酒席上的汤碗,碧瑕猛然想起自己把药倾落在了喜宴的酒席上,师兄今次是第一回下山,没有人陪着怕是要出事,“林语,你先在这等我,我去找师兄回来……”
秋菊对巧遇的碧瑕和林语点头示意,当时是秋菊负责安排各人食宿,与她们二人算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碧瑕先走一步,秋菊捧着汤和纸墨,走到帘子前,一下便掀开了,“林公子,你果然在这处藏着,秋菊猜小莫喜爱那旁边一株红梅,想你们会坐在这……”,她欣喜异常,“你说要给我写的字,我拿来了,还有我亲手做的汤……”
“大哥?”,林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以为亲人们尽死绝了,而自己已经是孤家寡人,碧瑕也曾开她的玩笑说她是天煞孤星,今日她却一连找回了两个哥哥,她如果不是不能站起,必会一路小跑着欢天喜到林面前,“大哥!”
林听见林语的声音,定了一会神,待林莫的手悄悄按上他的手时,他才说,“小妹,是你吗?你回来了!”
这一别三载,恍隔三世……
“嗯……我……”,回来了,林语兴奋不加掩饰
“小妹你倒是有点变了”,林说这话时,脸上神情不明,“在刚才那人面前,你把每一句话都说得那么顺……”
“是吗?”
这一段久别重逢尚未演完,客房的天井旁,忽的一个人被踢出来,定睛看去,却是一手拿着鞭子的碧瑕,林语慌乱之中,不顾腿上疼痛,赶紧扑上去,跪倒在碧瑕身边,黑暗里走出一个白发妇人来——是药浮,“倾儿若有半点差池,我砍了你们二人的脚也不够还的……”
碧瑕起身半跪,“师父,碧瑕知罪!”
“知罪就好……”,药浮倒也算看着碧瑕长了几年,没忍下心去真砍了她的脚,“倾儿呢?”
“师兄在喜堂里……”,林语回话间,药倾已从喜堂摸回了客房,正看到药浮在教训两人,忙冲上去跪在药浮前面,“师父,是倾儿的错,是倾儿想看看山下的风光,要两位师妹带倾儿下山的,还请师父不要责罚两位师妹……”
药浮见药倾无事,心也算放了大半,“起来吧!”
林语正想照药浮所说起身,一时忘却了脚上的伤,得亏碧瑕记着,连忙扶住林语起来,林语道了声谢,药浮发现林语的脚伤,立刻喝道,“别起来了,快寻个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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