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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无恕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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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三圈银链的存在,这位恶名昭彰的尊使大人根本无法亲手取走任何人的性命……

“孽无所生,罪自沉灭”。

这是舍寻长老当初对夜悬阳说过的话。

那日,这位扫地不伤蝼蚁命的师父亲手给自己阴寒暴戾的徒弟穿了琵琶骨,欲把他所有的罪孽扼杀于先。

那时他说,待悬阳出师之日,便可将银链解除。然少年还未出师,长老却先一步撒手尘寰。

无恕。

师父已去,他的小徒儿从此再无人恕……

那银链便这样窸窸窣窣的困着夜悬阳,到如今,已与皮肉生在一起,成了他的一部分。

悬阳沉沉闭了眸,拉起衣服遮住自己。

风翕已然退到几步之外,脸疼得扭曲,眼中却压不住洞悉一切的快意,“你无需遮掩,其实你我都清楚,你当初要的五年,不只是在给我时间,更是在给你自己时间。可如今看来,就算再给你十年,你还是解不掉这个东西,舍寻没了,你这辈子就只能这样,咬碎了牙自己咽。”

夜悬阳静静听着,仍未睁眼,眉头敛成两道长川,像是在强忍痛苦,又像是在等什么。

风翕使眼色,示意手下赶快把地上的两个废物抬走,口中依旧猖狂不休,“夜悬阳,你那些纸糊的把戏只能骗骗牢里的傻子们,可骗不了老夫。你若是就此收手,一样可以再回去守着牢房,老夫从不介意养虎为患,更何况你是条咬不死人的丧家犬……”

这位被舍寻尊为至交,看着悬阳长大的圣主,终是露出了真面目。

悬阳睁开眼,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和刚才不一样了。就好像一个浅眠之人突然被惊醒,虽然连缓神的过程都没有,目光却并未与眼前的一切融合。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传来声音,似有朔风席卷山峦,甚至隐隐可辨出有硬蹄踏地,长翼穿林。

风翕终于意识到:夜悬阳一直在等什么,而此时,等到了……

悬阳看了看风翕,露出一缕凉得彻骨的笑。

然后,他走到依旧僵硬的玄阴兽身边,挥袖褪去它禁锢全身的寒霜,小兽显然被折腾得够呛,软绵绵倒在悬阳脚边,一坨冰成了一团泥。

悬阳用脚尖扒拉它两下,口中却仍是对风翕说话,“构陷我只用一只幼兽,你还真是节俭……不过你说的没错,这五年是给我自己的,至于你,早该死在五年前才对。”

外面的呼啸声越来越近,一只巨大的玄蜂从殿门冲进来,直把殿内的侍卫差使冲得四散奔逃。

悬阳慢慢向后退,长臂一挥,两道银索从袖中伸出,直接盘住一根殿柱,收力回手,那柱子应声而断,断裂的端口中竟盘盘曲曲爬出十几条小臂粗的细鳞长蛇。

他步步后退,殿中的长柱根根不落的倒下去,毒蛇虫豸源源不断。

风翕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堂皇的大殿早已被山下那个闷声不响的小崽子偷养成了蛇鼠窝,连悬阳也没想到会这么多,看得自己都有点上头,于是把风翕交给这些蠢蠢欲动的野物,自己抬步躲出了殿外。

身后是风翕的嘶吼咒骂,而身边有凶兽接连掠过,直冲进已然颓败不堪的风蝉山正殿。那殿内此刻是什么情状,夜悬阳一点也不想知道。

他站在殿门前半眯着眼俯视风蝉山的一切,黑气弥漫,恶兽肆虐,有人之处必有鬼哭狼嚎,恍如人间地狱。

五年前就是这样的吧……只是那时,他置身其中,无暇窥得如此盛大的全貌。

那时的少年一人一刀,穿梭于林间,十日之内扫除一切纷乱。他已经忘了那几日是怎么过的,似乎将最后一只妖兽关入囚笼之时,掌心已然见骨。大概是流了不少血,要不然凭他这般毫无匠心之人,又怎会想到以血渡灵造一座落尘笼呢?

后来,手心慢慢长出了肉,囚徒们慢慢成了哑巴,连无恕都与他慢慢结成一身,供他驱使。

夜悬阳可能是天底下唯一一个被穿了琵琶骨反而想着把刑具炼化成兵器的人。只是这链子的狗脾气和他一样臭,轻了杯水车薪无济于事,重了过犹不及两败俱伤,偏偏这位对手是个不知痛痒的,无论怎么折腾,最后遭罪的都是他自己。夜悬阳在这条链子上一耗就是三年,堪比一场不事余天的修行,廓而忘言……清热败火。

一人一链便这样共存下来,无恕渐渐与他灵犀共融,成了可御可纵的兵器。唯独和那菩萨般的舍寻师父一个毛病,容不得他有丝毫杀念……

寂牢中的尊使大人,就这样一日日数着春秋,长成了一只古怪少言的困兽。

夜悬阳临风立着,从过往斑驳回忆中听着现世纷杂喧嚣,久久未动。

身后突然有刀风流**,他利落的回身,几十个衣衫褴褛之人各个手持兵刃,正齐齐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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