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离索 (第1/2页)
袁家的院子前几天刚被火烧过,如今又被炸,几乎要沦为废墟,袁七和薄阙倒在地上,身上覆着尘烬。
立刻有人上前将他们扶起来,两人剧烈的咳着,身上都挂了伤,但显然没什么大碍。
阿廿混在纷乱的人群里,见薄阙无碍,心放下了半截,另外半颗悬着的心随目光一起四下寻找夜悬阳的影子。
院中安置木架的地方已经被炸成了一片焦黑,依稀能看出那焦黑中有一团东西,似乎是人,但明显已经残缺不全了。
阿廿一颗心崩得紧紧的,随几个人上前清理。
那人已经被炸烂了,面目模糊,腿和胳膊与躯体分落几处,早已没了声息,
阿廿偷偷掀开尸体的衣领,生怕见到那熟悉的绕颈的疤,好在没有。
死者是阮契阔。
这个与袁七纠葛了半生的孽徒,终于还是用性命成全了他的师尊,背叛了夜悬阳。谅是夜悬阳再如何机警敏锐,还是被算计了一道。
求生之人,总是敌不过求死之人。
但是,只有一个人的尸体。
阿廿仔细检查了四处,的确只有一个人的尸体——夜悬阳跑了。
有人报给袁七,袁掌门面色沉暗,“夜悬阳离火药那么近,即便活着也是重伤,所有人都去找,方圆三十里内,一只老鼠都不要放过,秃鹰鬣狗都给我撒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位从腥风血雨中爬出来的袁氏女僧终于现了杀伐面目,眉眼中的决断不可辨驳,所有人都只有低头照办的份儿。
护卫们立刻转身离去,阿廿也混在其中,暗自盼着是她先找到夜悬阳。
然而还没迈出两步,身后薄阙突然开口,“阿廿!”
她假装听不见,继续往外走,薄阙飞身到近前,准确的拦住了她的去路,毫不留情的伸手掀开了她的面罩,“鹿未识!”
阿廿避无可避,只好对他浅施一礼,“师兄。”
薄阙用脚指头也知道她在想什么,眼瞧着周围人多眼杂,强忍着怒意,将她扯到一个没人的房间,“砰”一声砸上房门,冷眸以对,“鹿未识,你要去哪儿?”
“师兄,你受伤了……”
“我不用你管,你告诉我,你刚刚藏在侍卫里,为什么不出来,你转头要走是打算去哪儿?”
“我……师兄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鹿未识,我这三天吃不下睡不着,为了救你,就差给袁七跪下了,你他娘的竟然还担心那个拿你当棋子的畜生!”薄大公子难得说粗话,捶着自己的后颈在屋里转圈,毫无风度可言。
“师……”
“你闭嘴!你去找他干嘛?把他救下来?让他继续到处惹是生非吗?”
“可他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他就该死吗?”
“他不该死,我该死,我该死行了吧祖宗!”薄阙气得脸色涨红,额头上的血慢慢流下来,抽出佩剑往阿廿手里塞,“来来,剑给你,你把我宰了得了,一了百了!”
阿廿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生气,僵了一会儿,“师兄,你伤口流血了,先休息一下……”
“我不但流血了,我还快被你气吐血了!”
“你先冷静冷静,消消气。”
“少跟我来这套!平日里你怎么折腾我都可以纵着你,但夜悬阳是多危险的人你不知道吗?你就打算跟他这样不清不楚,这样厮混下去?”
阿廿沉默不语,扶着他坐下,找东西帮他处理伤口。
薄阙还在生气,“一开始你为了薄晓甘愿帮他逃离风蝉山,我日日担惊受怕,后来父亲说既然你留在他身边,那就顺便盯着他,我还为此与父亲大吵了一架,但如今呢?我白白为你担心,你看看你自己成了什么样子?没拿到医,没探得他任何秘密,倒是把自己陷得够深,怎么?阮契阔死了,你打算接替他这个忠仆的位置吗?”
他确实有些急了,什么无情的话都出了口,阿廿原本给他擦额头的手滞在半空。
薄阙也意识到自己说重了,努力缓了几口气,语气慢下来一些,“如今蔚北人都盯着你,袁七是何等心机你也看到了,你以为你的小心思瞒得过她?她若真的使了什么手段,你辛苦攒了五年的名声就全没了。就算你不稀罕别云涧三大弟子的身份,笙闲长老关门弟子的身份你也不要了?你对得起师父吗?”
阿廿平静的听他说话,许久才答了一句:“师兄,当初在风蝉山,尊使也救了你的命……”
薄阙单手撑在桌上,指尖发白,静默良久,他回道:“你死心吧,我不可能让你去找他。”
他不顾头上的伤还没包扎妥当,直接越过阿廿抬步出门,没多一会儿又折回来,屋外“咔哒”“咔哒”几声响,紧接着是薄阙的声音:“门窗都锁死了,回别云涧之前,你就老实呆在这儿,外面的人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我死了也不用你送葬。”
他是真的生气了。
阿廿默默咬着牙,眼下却也顾不得许多,耳听得他走远了,悄悄掏出夜悬阳给她的小钥匙。废了老大的劲儿探出手去,然而刚一碰到,那长锁缝里便冒出一只双尾蝎,蝎子背上,伏着一只独眼赤背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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