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借刀 (第2/2页)
“其楹师兄去慎语堂之前,我看到他收到一封信,信上写着,”腊八说到一半,又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要看的,你们也知道我的念境还不太受控制,一不留神就看见了。”
阿廿却没有在意这个,只是问:“信上写了什么?”
“信上写着:今晚亥时到藏阁门外。”
阿廿的眉头皱起来,“藏阁?徐师叔写的?”
腊八摇头,“徐师叔的字迹我认得,不是他写的。”
“那还能有谁?”
“我怀疑……是圣主,薄云天圣主。”
阿廿明显感觉到身边的薄晓微微绷紧了身子,赶紧轻声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不敢乱说,所以只能把我看到的都讲给你们听……”腊八想了想,也在阿廿和薄晓的旁边坐下,用他特有的一字一顿的语气慢慢开口。
腊八清晰的记得那天晚上。
那天很奇怪,或许是因为腊八对其楹那封信心生好奇,那晚,他的念境居然一直跟着其楹,就好像自己一双眼睛长在了其楹身上。
临近亥时,他随其楹来到藏阁门外,隐约听见里面有人说话,是薄云天和徐应物的声音。薄云天的声音依旧苍老而谦和,似乎在跟徐应物道歉。
“师弟,都过去了这么久了,你还对私牢的事耿耿于怀?”
“我可不敢,圣主明知在私牢杀害其庭几人的并不是顾之远,却还是让他顶罪,若是惹恼了圣主,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也落得一样的下场。”
窗外的其楹默默握紧了手里的剑,耳朵几乎贴在窗上。
屋中的薄云天依旧温和平静,“你不是素来与顾之远不合吗?他打断你的腿,我这样做,正好为你报仇。”
“恩怨是恩怨,真相是真相……”
“师弟,”薄云天打断他,“你如今已过而立之年,应该知道,有时候解决麻烦远比揭开真相更重要,如今你的命保住了,别云涧的名声也保住了,至于顾之远,他本就无足轻重,舍弃他一人,保全了大局,何乐而不为呢?”
“大局?倘若粉饰太平也叫保全大局,那我宁愿不要这大局。你分明是怕别人知道她卫清茗是个毒妇,怕丢了你圣主的颜面!”徐应物的声音有些激动,“薄云天,其庭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你的女人杀了他,你竟还在这里遮遮掩掩,你活了这许多年岁,悲悯之心都喂了狗吗?”
外面的其楹攥着剑的手正在发抖,屋中的薄云天却并不回应徐应物的愤怒,“我已经把她软禁在慎语堂了,还能怎么样?难道我真要去杀了我孩儿的母亲吗?让天下人都知道别云涧主母是个毒妇吗?事到如今,如此局面已经是最好不过……”
薄云天后面说了什么,腊八已经听不清了,因为其楹几乎没了理智,转头奔着慎语堂去了。
慎语堂烛火昏暗,那夫人形容憔悴,只裹着件素白袍子靠在床边,像是给自己准备好的丧袍。面对其楹的质问,她只是沉默,哪怕剑锋刺进胸膛,她依旧平静,似乎这具肉体和她毫无关系,似乎真正的卫清茗早在很久以前便已经死去……
再转头,薄云天正站在门口,满眼惊诧和愤怒。其楹几乎没有反抗,束手就擒,很快被拖出去处死。
阿廿听得眉头紧锁,却还是问道:“你是在怀疑,圣主故意传信给其楹,又故意去拜访徐师叔,就是为了让其楹听到真相,好借他的手杀了圣主夫人?”
“我也不敢这样猜测,可是……”腊八深深运了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心惊的场面,“其楹师兄被人拖走的时候,我的念境里……看到圣主在笑。”
阿廿头皮一紧,偷眼看向薄晓,薄晓还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阿廿不得不承认,她无法反驳腊八的猜测,可是当着薄晓的面,她无法如此轻易的下定论,只好问道:“其楹的事,徐师叔怎么说?”
腊八摇头,“自从你出事后,徐师叔就不太说话了,其楹师兄死后,师叔更是疯疯癫癫的,整天把自己关在藏阁里,根本不理我。”
薄晓突然站起来,“既如此,我们去问问徐师叔吧。”
腊八一愣,“可是他……”
“他多半是装的。”
但凡装疯卖傻之人,八成是心底藏着什么秘密。阿廿也站起身,“说的对,去问问就知道了。”
此时,悬阳正倚在藏阁阁楼的小窗外,透过一道窗缝,正好能看见屋子里时而自言自语、时而疯狂翻的徐应物。
晚间没什么风,四周微凉却不显寒意,让人清醒而舒适。
然而尊使大人眼睛盯着徐应物,心里却在暗骂鹿未识那个没良心的。
傍晚时分,鹿阿廿连哄带骗的磨了他半天,把他哄高兴了,转头就丢他在这儿守着徐应物,她自己屁颠儿屁颠儿的找薄晓去了。尊使大人孤零零守在窗口,妒意横生。当初接近他是为了薄晓,留在他身边是为了薄晓,如今要解开这本还是为了薄晓。得亏薄晓是个姑娘,若是个臭小子,怕是他拼了老命都拆不散这对青梅竹马。
他甚至有些怀疑,等薄晓的眼睛真的治好了,鹿阿廿会不会不要他了……
尊使大人像个打入冷宫似的弃妃,正酸溜溜的胡思乱想,余光突然瞟见楼下似有黑影一闪而过,整个人立刻警觉起来……
他无声从屋顶落下,轻手轻脚的朝方才所见的黑影方向去。
那里是一片矮木圈起的小花园,无恕懂事的拨开花木,下一刻,谢青岫一张沾着血的脸露在悬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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