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私语 (第2/2页)
这家伙逼着她的时候舌灿生花,如今听到了想听的,立刻回到了从前寡言少语的德行,生怕自己亏了似的。
只是他这样的千年寒谷偶尔开出花来,总是比春绽万物要勾人的多,阿廿看着他的笑容,一时也气不起来了,只好自己找台阶下,“等会儿……我师兄就要来送药了,你还要留在这儿吗?”
夜悬阳立刻抓住了关键:“他经常大晚上进你房间吗?”
阿廿拿他没辙,“我是他带大的,他以前还讲故事哄我睡觉呢。”
“我也会讲。”
“你?”阿廿想起他讲的故事,一时没忍住,“噗”的笑了。
悬阳站起来,恢复了居高临下,“我讲的不好听吗?”
阿廿立刻怂了,“好听好听。”
“那我以后每天都……”
阿廿赶紧打断他,“尊使大人日理万机,不用这么操劳,再说,我就要回别云涧了……”
她是怕极了他的破故事,顺口搪塞,夜悬阳却听进去了,“我知道别云涧不欢迎我,但只要你想见我,我就有法子出现在你面前。”
他突然认真得像个孩子,阿廿也就捧着他,“这么厉害啊?”
“只要你想,”他抵着她的额头,并不玩笑,“你想我吗?”
阿廿的后颈在发烫。
夜悬阳说得一点没错,她这些年假装万事不挂在心上,并将此奉为护身之法,自以为无欲则刚,倒也看似自在。可她忘了自己才十七岁,还有大好的光阴和天地,还没历过尘世的离合悲欢,只寥寥几年虚伪日子磨砺出的所谓通透,在发自心底的爱恨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尚无烟霞志,何来水云身。
那些心如止水都是自欺欺人的,她想了,早就在想了,并且夙夜难安……
如今心里话都被他套了去,便再没有什么可掩藏的,阿廿迎着他的目光,认真点点头,“想。”
夜悬阳这一晚上怕是要把先前二十多年的笑容都补回来了,鹿未识如何撒娇胡闹,他都满心温柔,顺着,哄着,揉在怀里轻声低语,细细吻着,恨不得把她藏进眼底,时时刻刻的瞧。
笑容在薄阙敲门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薄阙万万没想到开门的会是夜悬阳。
外面雨已经停了,薄大公子在晚间泥土潮湿的气味里带着一身清寒,只有手里的药碗冒着浅白的汽。
他皱眉看着眼前的人,脸崩得紧紧的,随时可能把药泼在夜悬阳脸上。
夜悬阳倒没在意他的面色,十分自然的把药碗接过来,递给身后的阿廿。药洒了一点在他手上,他低头抿了一下,满脸嫌弃,“你给她喝的什么?雨水煮的?”
薄阙被他气得半死,从牙缝里挤出句话:“她是我妹妹,我会害她吗?”
“嗯……”悬阳朝阿廿浅浅一笑,“那你好好吃药,我先走了。”
他完全不给薄阙打架的机会,转身就没了影,薄阙一肚子火气没处撒,迈步进屋,抱臂瞪着鹿未识。
鹿未识嘿嘿一笑,趁他还没开口,先发制人:“你瞪我干嘛?不是你救他的吗?”
薄阙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还没问你呢?前几天在蔚北,师兄说不让我救夜悬阳,转头你自己把他救了,怎么回事啊?你们俩背着我搞什么勾当?”
她满脸无辜,好像真猜不到夜悬阳搞了什么鬼似的。
薄阙被她气得狠狠闭了下眼,“你以为我想救他?”
“那你还把自己的衣服给他穿?别以为我受伤了没注意……”阿廿大摇大摆的坐下,仰头把药灌下去,借着满嘴苦味继续颠倒黑白,“哎,有些人啊,表面上是别云涧三大弟子,私下居然和寂牢尊使不清不楚,啧啧。”
薄阙一时有点分不清这小混账是在骂他还是骂她自己,“鹿未识,你是不是真的找揍?”
鹿未识皮够了,转而开始卖乖,“我都受伤了,师兄才舍不得揍我呢,对不对?”
“我看你是揍得少了。”
“是是是,只要师兄消气,随便罚,罚我三年跪诫,把我搁在苍栾盏里,给师父当灯芯,行了吧?”
薄阙和鹿未识皆是笙闲的弟子,只是笙闲当初把鹿未识护得太严,他们二人从未同时在笙闲膝下受教。唯一一次师兄妹和师父共处一室,便是在鹿未识的拜师礼上,可惜转天,笙闲就丢了。
这五年间,薄阙虽然养大了鹿未识,却总因为笙闲不在而觉得遗憾。
如今提起师父,他语气缓了下来,“师父若是知道你如今这幅样子,定是要怪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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