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会飞的畜生

前面的武侯已经跑去了老远，不过仍然听到他们纷乱的马蹄声在山林里回响。

黑暗中，周围的沙沙声越发的密集，可以清楚的看见那些红眼睛在黑暗中飞快的疾行，随着沙沙声还伴随着低低的嚎叫。牛化龙道：“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马长海道：“刚才我砍了一只，但是听那声音根本没有伤到它，估计这些怪物就是我们在平康里公孙家地道遇见的那种，不过这些怪物的个头要大些。”

牛化龙听了这话，越发的快马加鞭，边挥鞭边道：“这还得了，那小怪物都整得我们头痛，现在还出老怪物了！”

在残酷的鞭打之下，那马吃痛不过，于是仰头发出悲愤的鸣叫，越发的跑得快了，那些怪物渐渐落在了后面。

一路狂奔一路狂奔，四周的树林掠过宛如黑暗的风浪，迎面吹来的猛风将牛化龙的头发吹得四散奔流，好几次扫到马长海的眼睛，扫得他眼睛生痛脸颊发痒，于是只好深深埋了头。远处的马蹄声也渐渐的离得近了，估计是前面的队伍放慢了节奏，等待马长海他们过来的缘故。

抬眼望去，果然前面的队伍又重新点起了火把，而且马队也都停止下来，众武侯举着火把，守候在森林前面的出口处，在那出口的地方便是一个狭长的峡谷，峡谷蜿蜒幽深，两边山壁陡峭险峻，顶上的天空也变得宛如一线，要是在此间埋伏了人马，再加些滚石乱箭，下面行走的人根本就成为了砧上之肉任人宰割了。

马长海远远一看，发现他们居然在峡谷边等待，忍不住在马上立起身子，用横刀指着远处的武侯怒骂道：“你们还不快跑！呆在这里找死啊！”

众武侯听了吼骂，连忙转身回马，朝着峡谷深处跑去，马长海回头望去，但见那些尾随的红眼怪物刚离开森林后却不敢往前跑了，只是站在原地，望着马长海的队伍嘶嚎，嚎叫了半天，怪物们好像得到什么指令般纷纷往回溜走，消失在森林的深处。

天上的白光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悬浮的发光体也是消匿无迹，四下又恢复了沉寂，宛如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马长海发现怪物已经不再追赶，飞行物也消失，于是让大家放缓行进的节奏，以免马匹过于疲惫。

牛化龙心有余悸的道：“这些东西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那天上的飞行怪物是什么玩意？”

马长海答所非问地道：“化龙，刚才在风中你有没有听到那个声音？”

牛化龙道：“听到了呀，那厮还自称老衲，估计是个和尚，刚才那些妖物搞不好就是白云寺的和尚在搞鬼！”

马长海道：“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我就奇怪了，假如那些妖物真是白云寺和尚在搞鬼，他们图的又是什么？难道他们想谋财害命？”

牛化龙惊讶道：“你不说倒罢了，你一说我就想到白日里他们不开门的奇怪行径，哪有庙宇不欢迎香客的，估计他们根本就是不想让行路的人进去，假如我们是行人进去烧香休息的话，他们就不好意思对我们下手，所以只好关了门遮了脸，搞这些神鬼玩意出来杀掉我们，然后他们就可以将我们身上的财物从容的收拾了。”

马长海点头：“化龙分析得是，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假如我们是客商，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莫非有人在之前已经通风报信？如果有人通风报信，那这个人又会是谁？”

牛化龙道：“这个我也不明，按说我们一路行来，也没有遇见什么特别的怪人，说是通风报信，这个好像不太站得住脚吧。”

马长海点头：“化龙此言极是，不过我们可不可以换个思路，假如我们在路上遇见的人根本就是伪装的呢？譬如那个赵驿吏。”

牛化龙疑惑道：“这个不可能吧，看那厮的样子，也不是能装出来的。”

马长海道：“假如他要伪装，肯定要装得不让我们发现才是，你又怎么能够认为他不是假的？还有，那个老丈告诉我们此处夜晚的林子里会有鬼祟出没，为什么这么大的情况那个姓赵的没有跟我们反映？所以我感觉这个人有问题，我敢肯定他还有什么情况隐瞒着我们。”

牛化龙想了想，点头道：“使君言之有理，但是凭我的直觉，我觉得赵驿吏不像是一个坏人。”

马长海表情淡淡地道：“化龙你就是太慈悲，慈悲是我们这行的大忌呀。”

牛化龙笑笑，沉吟片刻，他又道：“使君，你认为在天上飞行的那物事会不会就藏匿在这山区？”

马长海道：“这个不太可能，那巨物体积如此之大，也要有足够的空间才能安放吧，你看这里到处高山峻岭林木繁密，哪里有如此开阔之处？”

牛化龙沉吟道：“使君说得是，哎，和使君相比，化龙我实在是有云泥之差呀。”

马长海道：“化龙不要拍我马屁了，再拍我就要飘了。”

牛化龙笑笑道：“在下的确说的是肺腑之言，要不是跟着使君混，我哪里会有今日之荣幸。”

马长海淡淡道：“你我弟兄都是刀头滴血的感情，有的话还是不要说得太尽才好。”

牛化龙点了点头，尴尬的笑了笑，此时他无意识的回头望了望，突然指着后面对马长海笑道：“还是老弟兄有感情，使君你看，你的马儿回来了。”

虽然天光熹微，但跑出森林之后，路上还是能够模糊看到一些景物，再加上武侯们火把的余光，所以牛化龙看到那匹跑回来的黑马。

马长海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情，他摸着自己没有胡须的下巴道：“这畜生还算是有几分念旧的。”

黑马跑到马长海面前，咴咴叫了几声，马长海拍了拍它的脖子，那马便温顺的垂下头，和他厮磨起来。

马长海蹬鞍，将横刀归了鞘，重新骑上马匹，握着缰，对着前面的缓慢行进的队伍喊道：“前面的人要小心落石！注意队形不要走乱！”

往前的武侯们便纷纷回应：“晓得了！”

声音在山谷间回**，显得气势恢弘。正在马上重新扎发髻的牛化龙忍不住笑了起来。

行进在峡谷，抬头望着缝隙一般的夜空，身边两道山壁森森然耸立，宛如伟岸的巨人正用阴沉的眼神朝他们俯瞰，峡谷两边长满了低矮的树丛和繁密的植物，更有无数的落石堆积在路边，落石缝隙还长出无数的杂草和青苔，看起来已然经历了无数的岁月。

峡谷里仍然有鸟鸣虫唧，甚至还有些微的萤火虫飞舞在草丛之间，为这幽暗沉寂甚至还带着几分凶险的空间平添了几分浪漫和虚幻，使人有轻微的沉迷和联想。

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遐想，无论它是如何的细微，但仍能够打动人心。譬如马长海看到了草丛飞舞的萤火虫，就情不自禁的想到了何田田，他想到她甜美的微笑，想到她细腻的身体和消魂的感受，忍不住心里涌起来一阵酸疼，他心下在想，田田啊，你身在幽冥可过得好啊？想到这个，愁苦情绪便更加浓烈了些。

正在遐想，牛化龙策马赶了上来与他并行，两人也无话，只是不紧不慢的任着马儿往前走。

往前的武侯有几人的火把熄灭了，随手将火把扔在路边，那些萤火虫随之惊起，碎星般四下飘逸散去，马长海望着那些被抛弃的火把和飞进黑暗的萤火虫，本来要说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牛化龙也是满脑袋的胡思乱想，不过他想的可和马长海不一样，他想的是那诡异的巨型飞行物，一想到那神秘可怕的玩意，他就浮想联翩，无法自已，在长安也有很多诡异复杂的传说，这些传说有真有假让人无法分辨，后来有个人甚至为了这些传说编写了一本叫做《酋阳杂俎》，里面说的就是这些诡异离奇的事情。

在这本里他也曾写到发光的悬浮飞行物，而且洋洋数页，不过奇怪的是，后来里有关飞行物的那些内容全都被撕毁了，几乎所有再版的版本关于这个内容的纸页全都离奇的消失不见了，而且写作这本的作者也随后离奇的去世，连经验最丰富的仵作也无法分辨他的死因。

有的人也想尝试用记忆去誊写恢复这些内容，但誊写这些东西的时候都会发生很多不幸的事情，譬如被开水烫，譬如案突然垮塌，譬如手上突然爬过一只恐怖的青虫，凡是种种，使得人们明白到这些都是诅咒，写作这个内容是不祥的，于是后来中这方面的内容就消失了。

牛化龙对于长安是有感情的，对于坊间的传闻也是有兴趣的，更不要说这些离奇古怪的事情。事实上几乎每个长安人都是这样的，大家都对长安有感情，感兴趣，所以无论什么内容，只要你不犯禁，写出来都能够成，而且能够流行起来，牛化龙就是一个忠实的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