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须看冰雪凌高节,何必风埃运苦心(4) (第2/3页)
不过,他一点都不在乎。
紧接着,他提笔写了下一首:
“天涯志士应同在,聊共杯觞泉下安。
空复干戈离骨肉,不曾风月改衣冠。
存身梦觉乡园异,忘史思来宦路宽。
岂负平生歌论道,笼中燕雀最承欢。”
这一首写罢,底下的人议论更加激烈了。
“空复干戈离骨肉,不曾风月改衣冠。哈哈,好一个空复!日月代序,江山更替,每一次的改朝换代,迎来的只是干戈之争,骨肉之别。却从来没有因为鲜血的教训,颠覆这样的历史循环!衣冠之变,就说明了制度之变。问题的根本在于制度的残缺和不公平性,只要改变了这个问题,才能从循环往复的迷阵中得以解脱。可惜……‘不曾风月改衣冠’!唉!不愧是黄甫大儒士,句句戳在我心!”
仅是这一联,已经让底下的读人开始沸腾,为其鼓掌喝起彩来。
一旁向黄甫发起攻击的人听到了这些赞誉声,脸色骤然大变,像是吃了苍蝇一眼难受,眼神开始不自然起来,他们飘忽一阵,前面的句子都是他们无法理解的,索性一一跳过,随后定格在了最后一句,哈哈大笑,开始属于他们自己的解读:
“笼中燕雀最承欢?哈哈,你说我们是笼中燕雀,谁是笼中燕雀呢?”
“哈哈哈,不会是黄大儒士说自己吧。毕竟我们可都是在好好生活,不像黄大儒士那样高洁,一隐居就是十年,估计连基本的生活都不会了。”
“空中建阁的酸腐人滚出中州!”
“你说我们在笼中,你何尝不在笼中呢?真是哪里都不缺你这样的叛徒,你不喜欢我们这些人你可以滚去南蛮隐居啊。”
一瞬间,舆论哗然,风浪大变,这些人将节奏把控得相当准确,很快,对黄甫的讨伐声淹没过了支持他的声音。
黄甫依旧是拿笔蘸墨,将自己的名字题在了上面,开始挂在红色幡子的旁边,脸色淡定如旧。
一旁许多人早已看黄甫不爽了,他们咬牙切齿,冲了上去,站在黄甫的身边,指着他骂着脏话。而黄甫从不介意,似乎有些享受这样的声音,露出了一丝由衷的微笑。
那些人的表情阴晴变幻,见什么招数都奈何不了他,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一个精壮汉子走上前去,张牙舞爪,想要去把红幡折断,摘下那些纸张将其撕碎。
“不能让他再宣传这些东西了,写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你若是真有能力,就去当一县一郡的官吏,去造福人民。而不是在这里吹冷风说怪话!”
说罢,那汉子拿起红幡,就要踩断。
一旁的人都在围观喝彩,有一聪明人想到了些什么,赶紧上来阻止汉子,连忙道:“这东西都是他造反的证据,不能破坏。我们现在拿着他写的这些诗,去衙门报官!”
“对!破坏这些东西可就没证据了,可不能便宜了他们!”
“还有还有,刚刚谁说好来着?全是潜在卧底,都揪出来抓去见官,含糊不得!”
那些人听到了这些话,连忙低下头去,转过身就逃走了。还好人流较多,没有发现他们。没想到这些人已经将矛头转移到了他们的身上,为了自身的安全,当然是要先行撤退的。
京城,从此刻开始热闹了起来。
符庆平本在朝中闲来无事,正走着,却被人叫住了。
“老符,你听说了没有。那些人在说,要将那个黄甫带走,去京兆尹吕大人那里投案。”
说话那老头儿一脸兴奋,看了周围一圈,侧了侧身,来到符庆平身旁压低声音道:“这件事情闹得不小,整个京师都在传。你说,要不要让圣上知道?”
符庆平今日忙于朝中内事,懒得去打听这些八卦。至于黄甫,他倒是知道,前几日举办诗会,还是他告知了校尉大人前去好好监视一番的。听这人讲的来劲,他便贴近前来,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否方便讲讲。”
“黄甫,题反诗嘞。”
“反诗?”
符庆平眸子一动,这在皇上眼里可是重罪,情节严重,保不齐是直接掉脑袋的大事。他马上惊出一身冷汗,又问:“诗呢?我看看。”
说罢,那老臣递给了符庆平两张纸,说道:“这是在场的几人抄下来的,字迹或许潦草,你凑合看看。”
从头到尾看完后,符庆平摇了摇头,咬紧着牙,感叹道:“黄甫啊黄甫,你真是找死!”
“我现在就去面见圣上。”
说罢,符庆平转过身去,向皇宫的方向快步跑去,那背影显得有些匆促,却也不容置疑。
公
孙清正在理宁殿处理公,只听得耳边几声鞭子响,思绪打断,他连忙走出去,见来者是符庆平,便问道:“符学士,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上,此事甚大,还是上朝再议吧。”
公孙清一愣,问道:“中午,上什么朝?”
符庆平一拍脑门,就知道自己脑子有些糊涂了,他道:“那就让宫中的几位重臣召见进来,皇上,此后估计要有大变了!”
公孙清很是信任符庆平,听他的话后,点了点头,随后来到了大殿,召集了几个比较亲近的臣属,开始议事。
符庆平走在了大殿的最中央,手里端着那黄甫写下的诗,郑重其事地说道:
“诸君,今日黄甫展开诗会一事,不知大家都知不知道。本来我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叫武官前去监视了下。
不过昨日便被人赶退了去,不知是何身份。就在今天,黄甫居然来到了京城,写下了不少反诗。而这里有些话,未免有些太不合规矩。
我觉得,如果这样的情况再不治理,黄甫开了一个极为不好的头,天下读人纷纷承继过来,效仿他的暴动,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