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相谈

到了德叔家，林静娴先问候了德叔的病情，看他确实摔得不轻，手都抬不起来，连忙安慰了几句，给了德嫂一小包银子让她多给德叔买点鸡鸭鱼肉好好调养身体。林静娴告诉德叔伍知秋回家说的那些话，问他自己女儿替他去船上是否可行，德叔也是很为难但只能实话实说：“东家对码头和船上的规矩制定分明，每人各司其职互不干扰，船长俱是经年的老手经验丰富技术没话说，我是一人一间房，平时到了码头，上下货物就登记统计清楚，再加上准备合同等等，事情不多，大部分空闲我都在房里看写字，到了码头做完差事有时间还能去码头边上的镇子逛逛，且我们滕家船队在这沿海一带经营了数十年，威名远扬，这几年不断扩大规模更是无人能及，谁也不敢惹，我跟船以来都是平平安安，偶有遇到想打劫的一看我家船旗就偃旗息鼓了，如果知秋不被发现是女儿之身想来也是无恙的。”伍知秋也立刻保证道：“母亲，我一定会小心谨慎，以自己的安全为重！”其实林静娴问德叔这些也只是求一个心安罢了，如今看也只能点头答应她了。

事已至此几人就马上行动起来，德叔赶紧让伍知秋去家附近陈老大家里请他过来，说有要事商量，德叔这里也马上修一封，言辞恳切的和东家说明具体情况，说他担保表侄替自己出船，也说明了自己家这个孩子完全可以胜任这个活，恳请东家考教，如果认可即可出海，家里已经都说好了。

伍知秋在德叔家里见过几次陈老大，当然是以她男扮女装男人的身份，陈老大也只是知道他是德叔亲戚，平日里一直跟着德叔学算学，因为他就是接下来要出海的这艘船的船老大正在家里休息，所以伍知秋很快就把他带到德叔家中。德叔把自己的打算和陈老大说了，认真的拜托他带着知秋去见二当家的，因为这些事情大都是做主二当家的决定的，陈老大平时和德叔关系最好见他又说的可怜所以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一路上伍知秋就有意打听，陈老大说了二当家姓季名轩，极有学问且精通庶务，码头上上下下的事情主要是他做主，只要他点头答应了这事就成了。二人很快来到了码头上的一间宽敞整洁的院子里，通报后就在一间厅房里见到了二当家的。伍知秋就以为所谓的二当家是个精明能干的中年人，可是没有想到面前却是一个眉目俊朗质彬彬的年轻人，他身材高瘦穿着一件月白色常服，布料光泽细腻有隐隐的花纹极为雅致，样式简洁做工却非常精良，腰间还搭了一根咖色腰带和翠绿色的玉佩，衬的他风度翩翩，看上去最多二十出头。

陈老大上前一五一十的说了这件事情，也把德叔的信呈给季轩，季轩看了信后就问道：“就是这个年轻人吗？”伍知秋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道：回二当家的，正是小子，小子姓伍名知秋，今年十七，是德叔的表侄，跟着他学了几年算学和记账，这次想替他上船出海，还请二当家的同意。季轩不留痕迹的打量着他，这个年轻人身材中等偏瘦，衣着朴素干净，说话不卑不亢，仪态端正，就不紧不慢的问了他几个关于算学和记账的问题，伍知秋这方面是有真才实学的，所以她不慌不忙的作答了，季轩又让他拟写了一篇货物通关的，伍知秋稍作沉思就提笔写下，片刻就呈了上来，季轩拿来一看，通篇字迹工整，格式用词正确，没有一句废话却写的条理清晰，非常完整，好像是一个多年账房先生所写。看来是个有意思的，季轩心里暗想，故而来了兴致又问了伍知秋平时看什么，家里情况，伍知秋来之前都想好了就都一一回答了，神态举止更是落落大方，最后季轩心下就很是满意，故道：按规矩不是码头上的人不能上船的，不过事出有因，你有德叔和陈老大作保推荐，也确实有学识，我就允了这次！伍知秋心里一喜面上忙道：多谢二当家的通融，小子一定尽心尽力，刻己不惰，一切按规矩办事。季轩又吩咐陈老大：既然是安排了他这个差事，你回去也和他说说我们码头上的规矩，多提点一下。陈老大忙回道：那是自然，我一定好好和他说道说道，说完这些两人就告退了。

见完了这两个人，季轩旋即往回走，厅房后面各有两间房，右边一间是他的，左边一间是码头大当家的顾乘风的，平时两人看写字处理一些事情都在各自的房里。季轩轻轻推开左边房门，只见里面一张红花梨大桌后坐着一个年轻男子，背后则是一整面靠墙的巨大柜，里面摆满了密密麻麻各式各样的籍。男子即使是坐着依然让人感觉气势逼人，隐隐有一种压迫感，此人正是顾乘风。

他眉目深邃，鼻梁高挺，修长而笔直的手中正拿着一封信看着，看到来的是季轩就站了起来，说道：你来的正好，看看这封信吧。季轩忙接过一看，不由道：有点意思，这个焦利居然惹到我们头上来了，真是不知死活。顾乘风不疾不徐的走到一旁的桌子旁坐了下来，示意季轩也一起坐下，又道：也别小瞧了这个人，这种不要命的宵小最是麻烦，他手底下百八十人就想要夺我们的沧州码头，暗地里小动作不断，不是他狂妄自大就是他有所依仗，与其等他不断挑衅，我们就去他的老巢把他解决了以绝后患。季轩自然也点头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这种祸害早早解决了为好!”接着两人商量了具体实施计划，又给沧州码头的大管事去信一封，信中详细的嘱咐一番，让他收到信即刻安排下去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