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书生与小姐 (第2/2页)
如此,几人互相点头,也算是彼此打了招呼。
“徐大哥,你们是荆州人,怎么来零陵了?莫不是这妖患,把你们都吸引过来了?”林孤生当然看出三个汉子非等闲人。
徐营哈哈大笑:“老弟,你不也从中州而来?中州远啊,万里迢迢,我倒是不相信你是为了这妖患。”
“那是,那是,年轻嘛,读万卷不如行万里路,在这世上走一遭,权当个修行了。”
“林兄弟好魄力,可惜我等糙人就没这闲情逸致了,人在世上无非是追名逐利,全靠一张嘴。来零陵,除了为财,还能为啥?哥几个活在世界上也没什么看不开的,哪里有利益,咱就往哪里跑,总得对得起这八尺的身高。”
“哈哈哈哈,通透。”林孤生竖起大拇指。
“小兄弟,你不为妖患的赏金?”
林孤生似笑非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当然是要的,既然路过零陵,顺手的事情。”
徐营闻言神情一呆,上下打量二人。他是糙人,又有真气傍身,说实话,林孤生虽气质不凡,一看就是豪门世家,但有没有习武一眼看得出来,不说娇生惯养,总之不像是武者。至于那戴面具的,倒是捉摸不透,给他一种很平淡的感觉。
“顺手的事……”徐营咬着牙,若不是顾及林孤生的脸面,他都想嗤笑一声,骂声狂妄。
林孤生没有解释,也没必要解释,既然都是为了妖患,那到时候东的战绩自然会传遍零陵大街小巷,现在争论只是扯皮。
“林兄弟真是……好魄力。”徐营张了张嘴。
“徐大哥可曾知道猎妖人?”
“什么?”徐营原本闷闷喝酒一下子抬起头,“你是猎妖人?”
林孤生摇摇头,“我自然不是,只是先前结识过一位猎妖人,如今零陵有妖患,自然是触景思人。”
徐营紧张的额头舒了汗水,笑道:“我自然是不敢称猎妖人的。只是个寻常武夫,听说那些猎妖人可了不得,身怀秘术,随手就能斩下大妖头颅,令我敬佩不已。”
几人交谈间,不远处的说人讲的故事吸引了林孤生的注意力。
“嘿,今儿个郡守大老爷不是贴出嘛?嘿嘿,咱们零陵辖下诸县,这些年频繁闹妖患,可为什么之前潭州府没什么动静?”
“老许,你他娘说话就像王大婶的胩,又长又臭,行了行了别卖关子了,赶紧道来。”有客人笑骂一声,扔出去几个铜板。
许多客栈总会容忍有些跑江湖的、说的人来店里,其一嘛,毕竟是喝酒乏味,给顾客拦点饭后茶资,也算是招徕顾客了,其二也是开店的人知道人间疾苦,也好让这些没什么本事的
人有个吃饭的钱。
那麻衣长衫的老者也不怒,弯腰捡起铜板,笑道:“好,好,好,我接着讲,这要是说清楚,没个三五柱香的功夫怕是讲不清楚嘞。”
有豪横的顾客大手一挥:“小二,给这老先生上一壶浊酒,一叠花生米,记我账上。”
“好嘞。”
见有人这么会来事,老头心情大好,也不再卖关子,开始把始末说来。
其实,也不是客栈的客人出手阔绰,因为这段时间本就闹妖患,许多从四地而来的江湖好汉都聚在零陵,总有几人是专门为除妖而来,自然是想了解一二。
随着老头的话语,众人的思绪不禁飞到了好几年前。
天授四年初。
自太安三十九年太安皇帝驾崩,皇帝姬洹继位第四年,定年号为“天授”,百废待兴,选贤举能,十四州各地的读人仿佛看到了前程和希望,起了斗志。古往今来,新皇上任,铲除异己,招贤纳士,都是必不可少的。中州以外的非世袭罔替的侯爵世家的寻常人,要想进入朝堂,接触这个国家的政治,从此改变命运,唯有科举这一条路。
那年零陵郡最出名的是窑瓷,潭州府的刺史老爷任命了监瓷官吏,在这里创办官窑产业,专门为天下城的达官贵人提供上好的瓷器。发展到最辉煌的时期,烧纸瓷器的官窑产业,甚至成为了零陵第一大经济体,辖下几个县城,许多村民都参与了这场轰轰烈烈的烧瓷行列中。用零陵人的说法是,京城的人有钱没地方花,家里的锄头都是金子做的,不差钱。在零陵成本三十的瓷器,一番折腾到了天下城,说不定翻个百倍千倍,更有甚者值上黄金万两。那几年,许多零陵人趁着这个行业捞钱,飞黄腾达,翻身做了主人,成了大富大贵之家。时至今日,零陵诸县也遗留了不少废弃的瓷窑。话说有一个老窑匠,膝下有三个儿子,个个都是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人,唯有一个小儿子,天资聪慧,自幼就喜欢蹲在那些私塾先生讲课的道场外偷学。老窑匠也是个有见识的人,心知读才是出路,如果烧窑,蒙头一辈子累死累活也没什么出息,便狠下心来变卖了家产,还让两个儿子加班加点赚银子,就为了攒钱供幼子读。在老窑匠眼里,能中个秀才就算是摆脱农民的身份了,自己一家也能跟着沾点光,要是举人……不得了,不得了,直接翻身做了主人,说不定能在郡里混个一官半职。天授五年的时候,因为一批瓷器被选入宫中,就因为一个瑕疵问题,惹得皇后娘娘震怒,认为亵渎了皇家威严,这皇后娘娘一怒,下边的官吏谁不胆寒?新皇可是一个从死人堆闯出来的赫赫战功,几乎杀光了与他争夺权力所有的弟弟,就算留下一四皇子也是放在身边当头猪来养。下边的人一操作,该砍头的砍头,该抄家的抄家,不凑巧,一核查,烧
制那枚瓷器的正是老窑匠所在的县。最后郡老爷一挥手,砍掉了上百颗脑袋,老窑匠和他两个儿子自然不能幸免,如此,一场本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彻底葬送了零陵郡的烧窑业。
老窑匠的儿子,幸免于难,从此算是失了经济来源,没了田产,没了祖业,读不了,又下不了地,这不就废了吗?可偏偏,一日零陵郡的某个世家小姐,姓夏,名唤婉安,一日礼佛途中遇到了那落魄生在街头靠给人写信为生,起了好奇之心。所谓相遇不是缘便是劫,古人说的果然没错,也不知怎的,那夏家小姐对生起了兴致。此后两年,夏小姐暗中帮助了生不少,二人也时常在竹林幽会,生也不负众望,许是丧了父兄,奋发图强,有些本事,被夏小家招徕进府中做事,有条不紊,兢兢业业,深得夏老爷赏识。但毕竟是殷实人家,富家小姐怎会嫁给一个穷困潦倒的生?不得已,生只好毅然离开夏府,准备赶考。夏小姐惦记心上人,表面断了来往私底下还是在偷偷接济他,供养生衣食住行,不负众望,生考中了秀才,得以去潭州府参加乡试。
生与小姐在竹林幽会,互道情长,许下了约定。生那日保证高中举人,骑着高头骏马轰轰烈烈地来娶她,一定敲锣打鼓,让零陵郡的人都知道她老爷子看走了眼。
故事说到这,说人语气陡然一高,捋着胡子:“嘿,没成想,她老爷子还真没看走眼。”
“老先生,你别卖关子了,然后怎么?”
“是啊,一身毛病给你惯的,能不能讲了,不能小心出了门我砍死你。”有脾气不好的怒拍桌子。
老头瞥了一眼桌子上明晃晃的钢刀,讪讪一笑,赶紧开口:“我讲,我讲。”
到了潭州,那生可谓是意气风发,乡试直接中了举人,登临解元榜首,下一步就该进京赶考了。当时湘州牧可谓是颇为欣赏生的才华,抛下橄榄枝,连许多世家豪强也纷纷拉拢生,赠予了许多珠宝银钱。湘州牧更是表示,只要你肯留在潭州做官,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他帐下最得力的臣。生面对这么多诱惑,终究还是败在了金钱和美人身上。
他已然没有了进京赶考的勇气。
生最后选择了在潭州为官,成为了湘州牧帐下的幕僚,最后得到了湘州牧帐下上将军刑屠的千金小姐的青睐,二人结为夫妻。
“他娘的,真是个负心汉,然后呢?那夏家小姐如何了?”
“对了老头,你不是讲今年潭州府赏金除妖吗?和这些陈年旧事有什么关系,你不会是想博眼球,赚一笔横财吧?”
有人不光不善。
有人直接祭出钢刀,虎视眈眈,要是这老头是在成心讲些子虚乌有的故事糊弄人,那保不准待会要见血。
说人苦笑,连连摆手,道:“那肯定不会,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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