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泽桥 (第2/2页)

“过桥的时候，我倒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湄月拿了一块桌子上的茶点吃了一口疑惑道，姜凛也在一旁附和“我也是。”

天玺搓了搓手又道：“那是一股神明濒临死亡的腐臭味，这座桥有位守护神，不过她快死了。”

“这也是为什么桥再也无法修缮的原因，这种守护神是由人民信仰而产生的，当人们不再信仰他们了，他们也将不复存在，如今她苟延残喘还存在于世，该是信仰她的人还没死绝，怕再过些时候便难说了。”天玺又道

“作为守护神命运真是凄惨，因人而生因人而亡。”姜凛微微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开阔道：“对了！我们可以把这件事告诉绿水村的村民，增加她的信徒，泽桥对绿水村意义非凡他们也不会拒绝的吧。”

“三言两语就能改变他们的信仰这不太现实，况且他们信不信还不一定呢。我们救不了她的，望尘...”湄月有些委婉的说

兰曲拿了壶新茶进来，给三人满上“你们叽里咕噜聊啥呢，气氛这么不好，别都不开心来喝茶。”

姜凛思考了片刻还是站起了身激动地说“兰曲，你听我说！泽桥因为绿水村人的信仰产生了一位守护神，可现在绿水村的人都不在信仰她了，所以她日渐消弱连带着泽桥也残破到了里子。不过只要人们再次信仰起来，她就能回到当初那样，泽桥也可以再次修缮使用了！”

兰曲先是被姜凛的动作惊到了，听完姜凛的讲述后苦笑了一下道：“这样啊，你们跟我来一下吧。”

姜凛有些困惑但还是跟着她身后，兰曲走到了里头，里头是一个四方大小的院子，院子正中是一口圆井，四人绕过圆井走到对面的屋内。屋内敞亮简洁，门正对的墙上挂着一幅神女图，神女图前是黑衫木制的供桌，供桌上摆着贡品和香炉，香炉上插着还在烧的三柱香。屋子右方有扇窗户，窗户边一个年纪非常大的老太太坐在竹椅上神情呆滞的看着窗外，兰曲从屋子右边的床上拿了张毯子给那老太太盖上腿道：“这是我太奶奶，她年纪很大了已经开始有些神志不清了，不过一个月还是有那么几天是清醒的。”

她指了指那幅神女图又道：“这是过河神女泽桥的守护神，我太奶奶画的，她说她小时候见过过河神女所以对此深信不疑，便在自己屋里摆了这么一套天天上香祭拜。如今年纪大了，便都是由着我帮她料理，我原本一直都不相信太奶奶的话，只觉得她老糊涂了，可有一日，我好像也见到她了。那是一个落着绵绵春雨的一天，太奶奶跟现在一样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我像往常一样去找她说说话，还没进屋却听见陌生女人的笑声我从未听过那个声音她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任何一个人，我本来以为是有外人进来了，赶快进屋查看，就在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一个赤足少女坐在窗台上用一只手轻抚太奶奶的脸，她笑容灿烂柔和。但也就一眨眼功夫立马消失不见了，后来回忆才觉那少女跟图上的过河神女极其相似，自此我便也相信过河神女的存在了。”

“神明是不能轻易给凡人看到真面目的，若是她在你太奶奶面前显露真身，恐怕你太奶奶是她最后一个信徒了。”姜凛解释道，少时曾听杜鹃娘讲过一个故事，有一个花神到是哪位鲜花的守护神就不得而知了。

她特别喜欢四处溜达，她所经过之处皆是此花的飘香。有日不小心跑到了一户大户人家的院子，看到了院中开满她所守护的鲜花，一时有些感动不小心显了真身，正好被来照护花朵的少女看到了，少女看打扮像是一位大小姐，看到了花神那少女也不惊讶也不大喊，只是平淡的走了过来，花神快速变成一缕幽香散去，而那少女只是对着她散去的位置说了一句话

“我一直信仰着你，明日我要出嫁了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谢谢你来看我。”

花神并没有散去，她只是隐去了真身在院中静静看着女孩，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花神，能被记住让她觉得受宠若惊，越发对这个女孩好奇了，便一直悄悄跟着她，第二日女孩一袭红嫁衣骄阳似火，当婚那日本该是女孩们最开心的一天，可那花神却没看到女孩的笑容，女孩最后一次给花浇水，最后一次为花修剪枝叶，她轻抚花蕊泣不成声，那花神都看在眼里。

神明有神明的规矩不得干涉凡间的事不能轻易给凡人看到真身，坏了规矩都是要受到严厉的惩罚的。可此时此刻那花神却好想带着这女孩逃离这里，再也不被这里所牵绊住，但她还是因为畏惧天规克制了自己，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女孩盖上了血红的盖头，坐上了鲜艳的花轿去往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她再也不能跟着，她就只能静静地站着看着送亲的队伍一点一点远去，她无法离开此花盛开的地方。这位过河神女怕是彻底了无牵绊了，所以连天规也不怕了。

湄月在一旁道：“过河神女怕也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你太奶奶恐怕是她最后一位信徒了，她才能显出真身陪着她。”

这时忽然供桌上渐渐显现一个坐着的赤足少女，她白衣飘飘，梳着俩环发髻束了一股头发在胸前，额间有一点朱红，皮肤白皙神情病态，她双手拨了拨胸前的头发道

“小弦快要离开了...”

她声音空灵似乎忽远忽近，众人有些错愕的望向突然显露真身的神女，只有天玺似乎早已察觉她在这了，兰曲听见了太奶奶的小名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一旁坐在窗前的老太太突然欲起身，兰曲只能先去搀扶她站起身

“太奶奶！您清醒了？”

“好孩子，我又记起好多好多事了。”老太太轻轻拍了拍兰曲的后背又看向这边道

“你来了。”

神女没有说话，老太太接着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我会让家族后人世世代代供奉着你的。”

老太太又看向兰曲，将她的手握的很紧对着她道：“乖兰曲，日后要好好生活，不要累着自己，听着太奶奶的话，我走了以后这里陈设不能变，家里世世代代都要供奉过河神女，一日都不能停，你将我的话转告他们。”兰曲坚定的点了点头

她又将兰曲往神女那推，让她对着神明担保，兰曲同样坚定的对着神女点了点头，神女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里有着快抑制不住的动容，片刻后她突然如风般从供桌上飘了过来，张开双手用力拥抱了那老太太，顷刻间便又消失不见了。兰曲再回头去搀扶只发现太奶奶就这么站立着闭上了双眼，嘴唇带着微笑已经过世了。

姜凛和湄月忙上前帮着兰曲搀扶老太太的遗体躺在床上，天玺则走到供桌前从下面的屉子里拿出三柱香，掏出符纸生出一团小火苗点了香，插在香炉上，双手合十闭上眼虔诚的对着过河神女图敬了一敬，礼毕后他抬头看着过河神女图心想

“那股味道消失了。”

第二日，村里风风光光厚葬了老太太，兰曲将此事告诉了村子众人，大家纷纷自责，便一同着手准备为过河神女修建一座庙宇雕刻一座神像世世代代供奉，姜凛看着正在搭建的庙宇在远处闷闷不乐道

“神仙是可以给凡人托梦的，但她就快要消失了，也没给任何一个人托梦，而是陪着自己最后一个信徒走到最后一刻。”

湄月道：“老太太也不想神女就此消失，这才在临终托付兰曲，只是她自己再也看不到了。”

“凡人可以投胎，但是神仙消失就是真的消失了。”天玺道

“但愿她们还能有再见面的一天吧。”

姜凛说完一把将他们二人揽了过来“现在你们都是我重要的人，我会好好珍惜你们的。”

湄月开心的笑笑，天玺则有些小小的诧异。

兰曲在远处对着三人挥手，大喊着叫他们过来吃饭，姜凛拉着三人跑了过去...